第42章 第 42 章
意识到自己嘴瓢, 梁霄鸣又慌乱解释：“不是，我是说，爸你…来给我过生日吗？”
还有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
偏偏还挑这个时候……要是他爸再早来个一两分钟, 他怕是要挨一顿臭骂。
梁霄鸣垂着手，低着头，想起从出门时, 就似乎一直在跟人聊天的秦静也，若有所思地往那边瞄了一眼。
他近一米八的个子, 立在一米七五左右的梁衡身前，像个犯了错惶恐不已的小学生。
梁衡严肃的面孔柔和了一些：“我到B-5有些事，顺便来看看你。”
梁霄鸣：“……哦。”
果然他爸根本就不记得他的生日, 是他不该想太多。
梁衡坐下, 冲秦静也点头。
刚被对方儿子叫了声“爸”，还被当场抓获，秦静也回了他一个僵硬的笑。
梁衡有些奇怪, 正欲张嘴说点什么。
一旁，呆滞地盯着他和梁霄鸣看了半天的俞禹, 终于反应过来, 腾地想站起身，动作到一半又坐了回去。
他难掩激动：“梁老师好！”
梁衡看向他，见很面生, 微微点头道：“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梁叔就好，这段时间，霄鸣还多亏了你们照顾。”
“我都快三十了。”俞禹不赞同道：“梁老师您还不到五十岁呢, 要不……梁哥？”
“哥什么哥？”梁霄鸣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别想占我便宜！”
“咱们可以各论各的嘛……”
有俞禹插科打诨, 气氛一下和谐了许多。
梁衡虽然长相有些严肃, 但还算好相处，话不多，大多时候是旁听他们聊天。
吃完饭，秦静也就和杜新月、俞禹一起离开了，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了这对许久未见的父子。
走出餐厅时，杜新月还感叹：“梁叔叔看着还挺随和的。”
俞禹激赞同点头，像粉丝见到了一直崇拜的偶像，还没从激动的心情中平复过来：“是啊！”
秦静也回头看去，父子俩也从餐厅里走了出来，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相距大概半米多远。
像两个同路的陌生人。
——奇怪的父子关系。
当初秦静也招人时，还只是做出了《梦·红楼》，小有些名气，和梁衡根本没法比。
梁霄鸣宁愿给她当助手，也不愿回去找亲生父亲。
这让秦静也以为，他和梁衡之间的关系不太好。
所以在梁衡主动过来询问餐厅地址时，她第一时间就拒绝了。
然而在对方言辞恳切地多次请求下，她从梁霄鸣这旁敲侧击，却发现他对父亲并不厌恶，甚至为之骄傲。
这会儿，两人却又一前一后地走出餐厅，一副闹别扭的样子……
正走神，杜新月拉了她一把，伸过左手给她看光脑显示屏：“静也，你看这个。”
是一条新的热搜。
#静夜 儿童节快乐#
看到那个帖子的人，当然不止梁霄鸣一个，秦静也的粉丝们也都陆续看到了。
刚开始他们还不信，但随着出来作证的人越来越多，就渐渐相信了。
于是，便有了这条热搜。
秦静也还挺意外。
从《掘地求升》出现起，她的玩家画风就注定了不太正常，日常和她相爱相杀。
没想到这时候，也会体现出温情的一面……
[#静夜 儿童节快乐# 今年还剩六个月，奖励你再做六个游戏！]
目光落到其中一条留言上，秦静也沉默片刻，决定把刚才的感动都收回。
这种奖励，不要也罢。
心中虽如此想着，她嘴角依旧翘了起来，和杜新月一同坐在了后座。
俞禹顺路送她们回去。
杜新月挨在她旁边翻看热搜，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个帖子。
“原来是他……静也，还记得之前帮我给你送过药的学长吗？他认出你了。”
“我就说，俞禹和小明怎么会知道我们以前的事。”
杜新月絮絮叨叨，兴致很高地回忆起那位善良的学长。
秦静也渐渐想起来了。
穿越之初，杜新月还拿这位学长“做游戏赔光了钱，浪迹兼职群”的事，当反面例子劝过她，让她不要入这行。
现在今非昔比，她也算是……
杜新月盯着屏幕，突然笑道：“静也，学长说你也算是完成了他的梦想，如果你能看到这个帖子……”
她将帖子展示给秦静也看。
【祝你健健康康，佳作不断。】
【还有，打个商量，能不能少发点刀子？我女朋友眼睛都哭肿了！】
秦静也扬眉，发现对方用的是企业账号。
这算是蹭热度了，不过她被蹭得挺高兴。
见对方还是在C-17星本地建立的公司，秦静也登上星网，转发了这条帖子。
【静夜（转）：谢谢！我尽量。】
她粉丝数涨得很快，目前已经突破了40亿，几乎是一秒内就刷出无数条留言。
[什么？尽量什么？]
[啊啊啊！！C-17星人前来报到！以后看谁还嫌弃我们偏远星球的人！]
[看了看原贴，尽量不发刀？就是说该发的时候还是会发是吧？你们这些设计师坏得很！]
[我不信！除非你立字据！！]
发完动态，正好到家门口。
目送俞禹离开，秦静也和杜新月围着家里散了会儿步，上楼睡午觉。
C-17星。
本来只是顺手一发，没想到帖子被带着登上了热搜，学长已经够高兴了。
女朋友突然走过来，傻傻地问他花了多少广告费时，学长满脸茫然：“什么广告费？”
他们公司刚创立没多长时间，盈利状况并不好，哪来的钱去买广告？
女友见他这样，也挺茫然：“静夜转发了你那个帖子……”
学长：“！！”
他立刻爬到星网上去看，果然，企业账号粉丝关注数量正蹭蹭上涨。
由于公司人手不足，这个账号同时做运营用，经常会发一些产品相关的动态。
此时许多人都在下面留言，询问他们产品的各种细节。
发了！学长激动地一把抱住女友：“宝！眼睛还难受不？我再给你揉揉？”
女友有些害羞：“还好，现在不难受了，都怪我控制不住眼泪……”
她不想肿着眼睛上班，男友又是给她按摩又是给她敷眼睛的，忙活个不停。
“不能这么说。”学长不赞同道：“这是能带来幸运的眼泪，你哭得好啊！”
女朋友：“……”
学长高兴不已的同时，梁霄鸣一路沉默，领着父亲一路步行回到了他的住处。
他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即将毕业，又要兼顾工作室那边的事情，家里有点乱。
梁衡一进来，就忍不住皱起了眉：“这就是你说，能照顾好自己？”
梁霄鸣有点心虚，但还是嘴硬道：“不要你管。”
他胡乱收拾了一通，出来看见梁衡坐在客厅沙发上，又道：“你不是有事？”
家里就一个房间，难道还打算留下来跟他睡？
梁衡：“我坐一会儿就走。”
梁霄鸣就又不说话了，坐在他对面，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梁衡：“……”连杯水都懒得给他倒，这臭小子是多想赶他走！
当父亲的叹了口气，率先打破沉默：“你跟着静夜，过得很开心？”
梁霄鸣：“肯定比跟着你开心。”
梁衡就当没听见他的挑衅：“她的《光遇》，在军部那边很受欢迎。”
“你想干什么？”梁霄鸣瞬间警惕起来。
“……我做不了什么。”迎着儿子充满敌意的目光，梁衡默然。
前线形势严峻，官方内部支持公开的声音越来越大。
他这次来，除了找伊曼纽尔·布莱尔有事，还有就是想借儿子这层关系，提前和静夜打个照面。
【游戏拯救世界！】群内，他，岑溪元是坚定的军方簇拥者。
伊曼纽尔·布莱尔，钟晴，周斐然三人是公开派。
洪玉清中立，略偏向军方，尤柯雨中立。
看起来两边话语权差不多，但他自己这些年作品越来越少，能给军方的助力也不多。
岑溪元是专职搞剧情这一块的。
反倒是几个公开派，常给军方带去一些助力，所以即使立场不同，军方也无法呵责他们。
但是静夜，他们是一定要争取的。
之前《光遇》的“遗迹”地图，几乎是一剂救命药。
从架构游戏的频率和速度来看，这位年轻的设计师身上，拥有令他们心驰神往的巨大潜力。
如果能得到她的帮助，说不定，能扭转异次空间的局势。
就算不行，给军方争取一定的时间也是好的。
研究所的特效药进度不快，但还算稳扎稳打，成功几率极高。
可惜……已经有人要按捺不住了。
梁衡能理解他们。
这么多年，军部就像一个无底洞，远征军的探索工作停了，官方的扶贫工作缓慢，甚至连顶尖科研的进度都停滞不前……
可是，他还是坚持不能公开。
那些被分割成星图的游戏世界内，知晓异次空间与魔渊真相的人越多，会导致星图越不稳定。
星游、军方，这么多人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一旦公开，就几乎等于前功尽弃。
到那时，不仅“全息游戏”的谎言会被戳穿。
联邦的普通民众，也不得不直面危机造成的惶恐，甚至被逼着进入到异次空间，与魔渊里爬出来的怪物战斗。
面临巨大的危机，有人会团结一致，也总有人会心生歹意。
联邦平静安稳的现实生活，将不复存在。
或许加入的人多了，真的能够击退魔渊的怪物，可牺牲的人也会更多……
不是所有人，都有军人那样的服从性，战斗素质、心理素质。
梁衡静静看着梁霄鸣。
他曾经有一个养女，是梁霄鸣的姐姐，叫做梁潼。
那也是个优秀的孩子，一心想要参军，守卫联邦。
梁衡是家里唯一支持她的人。
后来……也是他亲眼看着梁潼死于污染病，将这件事转告给梁霄鸣和他的母亲。
为此，梁霄鸣一直怨怪他：
如果不是他支持梁潼参军，她不会患上污染病，更不会因此去世。
小时候经常和姐姐一起说，长大了要守卫联邦的孩子，现在一听到异次空间的事，就只剩下厌恶和冷漠。
……军方从《光遇》的遗迹地图，得到了弱化版的“飞行”能力后，并不满足。
梁衡被他们请过来，就是希望他找到静夜，请她做一款能够补全“飞行”能力的游戏。
对他来说，洪玉清在群里下的禁令，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要利用梁霄鸣接近静夜吗？
来之前，答应得好好的，此时面对儿子的警惕和敌视，梁衡犹豫了。
见他盯着自己看了半天，也不说话，梁霄鸣的表情逐渐变成了疑惑：“爸？”
总觉得他爸有事想说。
“没事。”梁衡站起身，淡淡道：“我先走了。”
不就是个飞行能力……
他被称为全息游戏设计师第一人，没理由连一个设定原理都琢磨不出来，千里迢迢跑来找人家小姑娘。
梁衡放弃了。
他做不出来利用孩子的事。
实在不行……他可以回去之后，自己再请教静夜。
见他说走就要走，梁霄鸣冷了脸，也不打算送他出门，就那么坐着。
梁衡走到他跟前，停了下来。
梁霄鸣：“？”
他正想开口嘲讽两句，一个精致小巧的包装盒递了过来，梁衡的声音依旧沉闷：“生日快乐。”
梁霄鸣：“……谢谢。”
他接过礼物，抬眼看向梁衡，父子俩下一刻就默契地别开眼。
“我送你吧。”梁霄鸣捏紧礼物盒子，别扭地站起身。
“不用。”
梁衡离开了。
把人送到门口，目送他背影消失，梁霄鸣立刻转头回去，迫不及待拆开了礼物盒。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却抱怨地嘀咕着：“不早点拿出来……”
生日过后，一周内，梁霄鸣都没再收到来自父亲的消息。
期间，秦静也招到了合适的助理，对方名叫朱理，是个气质儒雅的中年大叔。
新助手则暂时还没有着落。
不过工作不等人，她最近完成了下个游戏的策划案，发公告把上线时间定在7月20号后，就招呼梁霄鸣重新忙碌起来。
“我把文件发给你，这次的人物剧情交给你来做。”
“好。”
梁霄鸣打开文件一看：《饥荒》
他第一个翻看剧情文档。
[伥鬼]：被老虎吃掉后，灵魂附着在了老虎身上。①
[影魅]：由沼泽的湿气，以及原始森林的阴气凝结成的魑魅……②
梁霄鸣感到十分意外。
剧情都好简短，有点不太符合师父以前的风格啊。
而且这些剧情，基本都依附在玩家的可选角色上，这次的游戏没有主线剧情？
角色的名字也都好奇怪。
僵尸、琉璃、画皮……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他听都没听说过。
仿佛看出他的疑惑，秦静也解释道：“你的剧情是薄弱项，这个游戏的剧情不需要玩家特别了解，而且简短明确，更适合给你练手。”
“等熟悉了流程，以后做起复杂的剧情工作，就不会那么难了。”
“风格方面不用担心，到时我会给你参考把关。”
“好的师父。”
秦静也这么一说，梁霄鸣瞬间就放心了。
他接着翻策划案的其他部分，发现这次的游戏，内容格外丰富。
开放世界，随机地图，随机生成物……
难怪这份策划案写了这么久，这个游戏的内容，比《红月》还要复杂得多！
梁霄鸣刚开始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恐怖风格生存游戏。
但随着翻看策划案，对整个游戏的内容了解愈深，他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制造系统！这个游戏的重点是制造系统！
从手搓绳子到顶尖科技——
从野蛮原始到文明社会！
等等，后面居然还有法术……？
单拎出来很违和，但石头和木头都能直接合成斧头了，有法术好像也没什么？
而且那些角色的特质也挺怪的，有的只是奇特，有的深思之后，甚至让人觉得莫名背后发凉。
师父不愧是师父，这个脑洞……
梁霄鸣感叹不已。
连续好几天晚上回去，他都忍不住开着光脑，欣赏这份策划案。
按照习惯，秦静也照常从地图场景开始架构游戏。
原本的《饥荒》，是一款黑暗哥特卡通风格的生存类沙盒游戏。
玩家在具备草地、森林、草原、沙漠、沼泽、矿区、墓地等等地形，以及各种毒虫野兽、自然灾害的世界中生存。
这款游戏唯一的主题，就是生存。
但具体怎么玩，则要看玩家自己。
游戏本身没有固定的目标和任务，玩家可以走种田路线，开垦耕地，筑墙驯牛，建造属于自己的家。
也可以走战斗路线，游走在野外，或是进入地下洞穴探索，挑战各种怪物和野兽。
总体来说，自由度非常高。
秦静也选择它的原因，一是想提前测试一下，星际玩家对种田游戏的接受和喜爱程度。
——杜新月想玩种田游戏，她答应了做，但没说体量做多大。
第二个原因，则是《饥荒》还具备一定的肉鸽游戏特征：
每一张地图都是随机生成，且没有开模组的情况下，角色死亡通常具有永久性，游戏内容复杂……
它不算特别典型的肉鸽游戏，算是一个变种。
正巧《红月》的热度还未消散，其他游戏设计师就是研究红月类游戏，一时半会也做不出来新的。
自己的热度，不蹭白不蹭。
不过原游戏中，那种黑暗哥特式的卡通风格，秦静也打算改一下。
《饥荒》的另一个特色，就是游戏角色的属性值。
除了常规生存游戏中的饱腹度、血量，它还有一个“san值”的设定。
当玩家的san值下降到一定程度时，玩家视线内的世界会变得奇怪、诡异，出现各种鬼怪般的虚影。
移动端的表现形式，就是贴图，以及画面变黑、屏幕疯狂晃动。
说实话，看久了有点瞎眼睛。
全息游戏里倘若还这样，时间长了，玩家怕是得边吐边玩。
但san值作为《饥荒》的一大特色，她不想删除。
所以思来想去，她决定直接把画风、人物更换，换成她更熟悉的鬼怪们。
san值正常时，玩家看到的就是正常的游戏世界。
san值过低时，游戏世界就会变得阴森而诡异，玩家还能遇到所选角色死亡时的场景。
——这也就是她要交给梁霄鸣做的剧情。
那些攻击玩家的影怪，也会随玩家所选角色的不同，出现不同的外形。
场景、模型之类的工作都不算难。
地图虽然是随机生成，但实际资源只是看起来数量多，种类不算太杂。
六月底，秦静也就把地图、资源模型、角色模型捏完了。
还有制造系统、怪物系统没有做。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把各个角色的技能设定好，方便梁霄鸣填充剧情。
有资料库在，游戏角色的背景她都了解，所以这个过程也不难。
她一一为角色设置技能：
[伥鬼]：消耗一定san值，变成虎形态，期间力气增大，可能会不受控制攻击队友。
[树精]：只能吃素，砍伐树木的速度加快。
[画皮]：每当夜晚，可以变成任何一名队友的模样，并获得对方的全部能力，每天限一次。
[僵尸]只能吃肉，三围属性设置得高一些，[山鬼]能够催快作物生长……
把技能都定好了，秦静也才一边指导梁霄鸣填充剧情，一边带着他架构制造系统、怪物系统。
如此忙碌到七月中旬。
游戏提前一周完工，秦静也瘫在楼上，最近沉迷于各种全息电影。
楼下，杜新月回来见梁霄鸣还没走，叫住了他：“小明，你等等。”
今天公司同事们互相分享自己的花园，其中一人晒了个农场视频，杜新月便想起了之前旅游时，秦静也答应要做的种田游戏。
这段时间看静也有点忙，她都没好意思打扰她。
梁霄鸣站住脚：“怎么了，新月姐？”
杜新月：“咳……就是，静也的新游戏，是什么题材啊？”
梁霄鸣迟疑了一会儿，表情有点古怪：“是一个奇怪的游戏。”
奇怪的游戏？
“有种田元素吗？”杜新月问。
“有的。”这回梁霄鸣很果断地点头。
“那就好！”杜新月心花怒放，高兴不已：“我一直等着静也做的种田游戏呢，没事了，小明你回去吧，慢走啊！”
说完就她挥了挥手，兴高采烈嗒嗒嗒往楼上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梁霄鸣张了张嘴。
他话还没说完呢。
这个游戏，怕是不太适合新月姐，就他观察，她胆子并不大。
算了，明天再跟她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