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晚安林太郎？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正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周围的一切都模模糊糊像是隔着一层纱。不远处有人低声絮语，可中原中也怎么也听不清楚。
声音渐渐清晰，但传入中原中也的耳朵之后，他也完全不理解这些话语中的含义, 以前熟悉的日语词汇现在似乎变成一个个没有意义的音节。
“中也君, 中也君, 你还好吗？”森鸥外皱着眉头看向还趴在沙发上的中原中也，又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柯基的身体。狗狗的眼睛虽然已经睁开, 但意识似乎仍旧没有清醒。
“中也君看上去不太妙哦。”爱丽丝坐在沙发另一边伸手揉揉狗头, 又捏捏小狗耳朵——正常情况下, 中原中也应该已经羞耻地躲开了, 然而现在他却睁着无神的双眼毫无反应。
“狗狗……”比扎罗也对自己的好玩伴抱以担忧的眼神。
森鸥外皱起眉头，看来中也君受到的精神刺激实在不小，不知道需要过多久才能恢复。这样受到精神攻击的状况，不知道太宰君的人间失格能不能起到作用。
森鸥外对此也不确定, 但或许他需要想办法见一见太宰君。
有些头痛的森医生把比扎罗、爱丽丝和芥川都赶回去睡觉，接下来的事情小孩子就不必参与了，他需要和红叶殿开个小小的会议。
“系统君知道些什么吗？”森鸥外轻声问道。
今天系统倒是一直在线，虽然森鸥外一贯无视这个没用的家伙，但他发现这个没用的摆设在昨晚居然也受到了影响，这让精明的首领先生心里有了些猜测。
[……关于这个问题，森先生, 我真的不能说。]系统也是没办法, 他如果直接把真相说出口, 某些不可言说的存在就会立刻感知到, 这会给现在的森先生带来麻烦。
安全起见, 最好不要提及, 这是另一个人告诉系统的第一原则。
“好吧，那么我换个说法，你是我曾经认识的人，对吗？”森鸥外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我想这个问题应该在可以回答的范围内——就算你不回答，我也猜得到。”
系统沉默了几分钟。
“……可以这么说吧。”系统在森鸥外脑海里唉声叹气，他觉得自己的身份马上就要曝光了，但这个问题是森先生自己猜出来的，他可没有透露。
远在异世界的横滨。
一直通过某种方式与系统保持联系的某人正全神贯注地看书，结果却被蠢系统紧张兮兮的消息打断。他摇了摇头又冷哼了一声，对小系统的单蠢再次无语。森鸥外这个老狐狸分明只是诈了他一下而已，其实根本就没有确定。
不过，本来他就没指望系统能一直隐瞒身份。不可以暴露身份什么的，只不过是他恶趣味发作，想要逗逗这个天真的家伙罢了。
反正解决横滨问题的真正关键在这位森先生身上。
某人带着皮质手套的修长手指悠闲划过一本包装精美封面考究的书籍，书籍内页厚厚的棕色羊皮纸张上似乎还留有手写的痕迹。
森鸥外仔细回想自己认识的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小傻子？这么单纯可不像是Port Mafia的人。如果不是Port Mafia，会是更久以前自己认识的人吗？是当初部队的人？还是武装侦探社？或者……是异能特务科的人？
森鸥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人选。
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系统的身份如何都不会影响他完成这个麻烦的任务然后尽快回到横滨。
有时候，森鸥外对所谓的‘真相’其实并没有多少好奇心，谁又能确定自己看得到的真相不是别人精心策划想要让自己看到的呢？何况每个角度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应该说，所有的角度都是真相。
他只需要明白自己要保护横滨，回到横滨，这就足够了。探寻真相是侦探要做的事，Port Mafia的首领只需要不惜一切代价达成自己的目标。
[啊哈哈，不说这个了，森先生，您想抽卡吗？今天可以连抽两张了呢！]系统傻笑着转移话题。森先生最近完成的事情相当多，甚至基本上得到了蝙蝠家的认可，这导致任务进度向前走了一大步。
“那就抽吧。”森鸥外无所谓地说道。他Port Mafia的重要属下都来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不知道会抽中谁，是广津柳浪？还是梶井基次郎？芥川银也可以。
第二天一大早，打着哈欠从蝙蝠洞跑回家的杰森一打开门看见的就是对着两只小动物唉声叹气的森鸥外。
森鸥外面前的桌子上有两只小动物，一只是老鼠，另一只也是老鼠。
杰森：？？
林太郎这是准备开宠物店了吗？家里真的太多小动物了吧？
啊，说不定是家里闹老鼠了！
于是，在睡眼惺忪大脑混沌的杰森眼中，画面顿时变成还在生病中的林太郎想要去打老鼠，却因为害怕或者腿软而不敢上前。
杰森：林太郎别动，放着我来！
杰森二话不说马上抄起地上的拖鞋冲了上去，甚至用上了蝙蝠侠教他的潜行技巧——他马上就让这两只老鼠悄无声息地从林太郎面前消失。
然而就在他的熊猫头毛绒拖鞋的鞋底即将从背后敲上两只老鼠的脑袋时——
在森鸥外面前蹲着的两只仓鼠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危险，可爱的蓝色豆豆眼瞬间迸发出和身材完全不相符的气势。鼠鼠们头都不回，马上一左一右跳开，又在空中做出一个十分流畅且动作一模一样的翻身，最后单膝跪地，模样十分之帅气潇洒。
杰森的拖鞋拍了个空。
杰森：……
晃了晃自己已经不太清醒的大脑，杰森终于意识到，如此有灵性的小动物，想必是林太郎又使用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能力弄出来的。
想到这里，杰森淡定地放下手中的武器，重新把毛绒熊猫拖鞋套回自己的左脚上。
森鸥外也有些精神不振，这导致他在完全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杰森把拖鞋扔了出去。
森鸥外：……
“杰森，这是我的新宠物……们。”森鸥外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他其实也一晚上没睡，因为需要和红叶殿讨论目前的状况、分析形式、猜测那个怪物的来源、分析系统身份，基本上也没办法休息。
结果新抽出来的居然是……
森鸥外叹气，这就是作下的孽早晚要还回来吗？
织田作之助1号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个横滨郊外树木掩映的小别墅。在那里，他和Mimic的首领安德烈·纪德决一死战，最终在异能特异点的作用下同归于尽。
记忆中最后看见的脸庞是太宰的，想必他的死亡会给太宰带来很大的伤害吧，希望最后那个过于聪慧的孩子可以尽早走出自己的世界。
要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人，于织田作之助而言，也就是太宰了。他很遗憾曾经没有再用力地拉太宰一把，让这个孤单的孩子能好好走下去。
太宰，要好好活下去，去到光明的一方吧。这是织田作之助陷入永恒的黑暗前最后一个想法。
但是下一秒，睁开双眼的织田作之助却看见了一张眼熟的脸。
织田作之助：……？
尽管内心的疑惑要溢出天际，他的外表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仓鼠样。
当然，仓鼠的脸上可能也看不出表情。
织田作之助2号前一秒正在和酒吧里一个奇怪的人说话，今晚他心血来潮想要去酒吧喝点酒。结果等他随便在路边找到一家名为Lupin的酒吧时，却发现已经有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坐在里面了。
那人一双好看的鸢色眸子弯起一个久别重逢的弧度。
织田作之助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个人是刻意坐在这里等他的。
这个奇奇怪怪的家伙用奇怪的语气和奇怪的断句叫他‘织田作’，然后他们很快就聊得很开心，酒吧里放着轻柔的爵士乐，气氛柔软又令人安心。他们一起欣赏了一段音乐，又提起了最近的流行的文学作品和文学新人赏的获奖情况，在知道眼前的人很喜欢他那部获奖的小说时，织田作之助有些害羞。
是个很孤单的人呢，织田作之助在心里感慨。
那个在织田作之助看来又成熟又少年气的男人用清朗而澄澈的眼神看着他，似乎透过他在怀念着什么。
织田作之助也不知道他在怀念什么，但他觉得以后如果还有机会在这里遇见这个人，他会很开心。
最后那人笑着对有些微醺的他举杯，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即使去往新世界，也要认真写小说哦’这样的话，然后他就感觉眼前一黑。
是这个奇怪的家伙做了什么吗？织田作之助只愣了一秒就接受了现状，他只是一个三流的小侦探而已，应该不至于有人特意谋害自己。虽然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但他愿意相信这个孤独的青年不会伤害他。
然而醒过来之后却看见了一个陌生人，和一只陌生的仓鼠。
然后他发现自己也变成了一只布丁仓鼠——和对面的白毛团子一模一样。
织田作之助2号：？？？
其实现在满脸问号的其实不止织田作之助1号和织田作之助2号，抽出两只一模一样的布丁仓鼠的森鸥外同样一头雾水。
【任务卡对您说：BOSS，要试一下辣咖喱吗？】
明明是两张卡，却享用同一个介绍。
“……是织田君对吗？”森鸥外感觉自己的良心在隐隐作痛，虽然他可能并没有这种东西。
仓鼠们同步点头。
“总之，两位织田君先休息一下吧，有些事之后我会解释。”森鸥外叹气。
本来他只是想要用‘抽出织田作之助’这种可能性让太宰君能留下来帮助他，结果现在真的来了，他反倒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毕竟当初那五个孩子的死亡是不争的事实。
单从结果来看，森鸥外倒是从来没有后悔过，毕竟按照最优解，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对Port mafia来说。
“唉，这可不好办。”森鸥外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是两位织田作之助。
系统在森鸥外的脑海中不敢说话，他马上又要离线了。
文豪世界实在太过特殊，和蝙蝠侠世界的平行宇宙可完全一样。这个世界的平行宇宙几乎是互不干扰的，然而文豪世界却是一个主要世界和无数书中的衍生可能性世界，主世界面临毁灭的时候，衍生世界同样免不了灾难。
打完老鼠的杰森后知后觉地和林太郎的新伙伴们道了声歉。
他这才发现原来站在地上的并不是老鼠，而是两只看上去有些呆呆的仓鼠。两只小仓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看上去毛茸茸的白色一小团。杰森目测了一下，10厘米都不到的样子。
怎么会有仓鼠长得一模一样的啊？杰森用自己已经清醒的头脑表示，这两只小团子绝对一模一样，连脑袋顶上的一小撮红铜色的呆毛翘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明明仓鼠和老鼠差别很大，结果被蝙蝠洞的调查结果恶心到头晕眼花的自己居然看错了。
杰森叹了口气，看来林太郎奇怪的的帮手又增加了，不知道仓鼠团子们容不容易相处。
“抱歉，我以为是老鼠。”杰森说道。
“没关系。”森鸥外脸色也有些泛白，一夜没睡让他看上去格外疲惫，现在这个状态已经不再适合继续解决问题了。
森鸥外同样注意到杰森脸上的倦色，看来这孩子也一样没休息过：“你也快去休息一下吧，杰森。”
杰森却没有动弹，他看着森鸥外的指尖一直停留在额头，明显是不舒服却还在强撑着。昨晚哥谭郊区的温度可不算高，而林太郎的身体一向没有他健康，这让杰森有些担心。
他犹豫了一下，把身体向前探去。
森鸥外的眼睛猛地睁大。
近在咫尺的深绿色眸子中倒映着他少见的震惊表情。
杰森呼出的热气喷在脸上。
这个距离太近了，森鸥外有些呆愣。
然而还没等他向后退去，杰森已经又重新直起身，脸上挂着一副担忧的表情。
“没发烧，”杰森努力维持谈定，这个距离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刺激，但平复心跳也是蝙蝠崽的必备技能：“是昨晚受到的影响还没有过去吗，需不需要叫医生？”
其实他内心慌得一批。
森鸥外这才想到，刚刚杰森只是想用额头测试一下自己的体温而已。
“额温受外界影响因素过多，杰森，”森鸥外努力忽略额头上残留的温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条件反射开始补充专业知识：“没有一家正经的医疗机构会用额温来判断是否发热，下次记得用耳温或腋温。”
“你自己的额头温度比我还高，你不知道吗？”
杰森：……
他感觉自己耳根的热气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然后又为林太郎过于专业的科普而感到无语。
一直坐在沙发上围观的尾崎红叶简直要一头栽下去，鸥外大人脑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啊？除了横滨和工作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吗？
抓狂的尾崎红叶简直想为自家BOSS‘绝赞’的回答而狠狠揪他脑袋前面的那撮毛！
你看不出来吗？你这都看不出来吗？
但回头想了想，尾崎红叶又冷静了一些。自家BOSS似乎当上Port Mafia的首领之后就再也没有过感情经历了，一天天只知道和小萝莉玩换装游戏……
他恐怕真的不觉得杰森会喜欢他吧。毕竟两个人一开始的相处完全就是‘师徒’或是‘父子’的模式。
杰森，任重而道远啊。
森鸥外只是惊讶了一瞬——为过于近的距离。随后他倒是真的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在他眼里，杰森是他宠爱的后辈，地位已经可以上升到中也君的位置了。
森鸥外看着杰森担忧的眼神，开始忍不住仔细回想。从刚到达哥谭开始，杰森就一直陪在他身边，恐怕这孩子早就把他当做自己最亲近的家人了吧，这种家人之间的亲密倒是森鸥外很久都没有体会过的了。
他的父母生性好强，拼命想要让他成为最杰出的人才，因此一早就送他出国、留学，求学生涯让他很早就适应了孤身一人。就算后来回国他也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军医，随后就是战争、和平、横滨、三刻构想，大大小小的事情已经塞满他本就十分丰富的人生。
亲情确实从他的人生中缺席良久。
不光是亲情，爱情他也同样没有什么兴趣，久而久之，理性至上森鸥外其实对这些感情都开始有些不太理解了。
但不可否认，这样毫无距离感的关心会让他感到温暖，杰森有时候表达感情也会比亚洲人更加炽热而直接。
森鸥外只能无奈又包容地看着杰森，他想，这孩子只是在表达他的关心而已。
这种纯粹而直白的关心确实让森鸥外很受用。
森鸥外觉得他同样也把杰森当做这个世界的家人了。如果不是今天突然回忆起来，森鸥外还没有意识到，原来他们一直待在一起，几乎从来没有分开。
能有这样的家人也很不错，森鸥外想道。以后就算他回到横滨，也许也会想想办法，经常回来看望杰森。
“我知道你在关心我，杰森，但你的脸色看上去也很不好。”森鸥外平复了一下突然涌起的情感，又看向杰森的绿色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所以，快去睡吧。小杰鸟需要一个good-night kiss吗？”他模仿杰森平时的语气，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森鸥外从书桌后面站起身，轻轻推着杰森的后背，示意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而杰森的注意力则全部都被刚刚那句‘小杰鸟’和‘good-night kiss’夺走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顺着森医生的力道回到房间。
林太郎非常注重隐私和边界，因此很少进入他的房间。所幸杰森的房间一直收拾得整整齐齐，并不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他的桌子上放着红头罩，床头还有一本《傲慢与偏见》。
像是第一次被心爱的人窥见什么秘密一样，杰森站在房间里有些手足无措。
“睡一会吧，杰森。醒来还有很多事要忙。”森鸥外拍拍杰森的肩膀准备转身离开，他也要去休息一下，醒来还需要和杰森讨论蝙蝠洞里的怪物。
“……等等，林太郎。”杰森一狠心，忍着羞耻感踩着自己的节操大声说道：“说好的good-night kiss呢？”
本来已经走出房间的森鸥外回过头，他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壮汉，莫名其妙从那双绿色的眼睛里看出一点儿可怜兮兮的味道。
他心想，这实在让他有心无力，这家伙可不是得到他的晚安吻的年纪了。再说，他刚刚就是随口调侃一下而已，让他亲亲爱丽丝酱还差不多。
“好吧，那今天轮到我来说晚安。”杰森知道林太郎刚刚在开玩笑，但他早就决心要主动出击。
他决定装作不知道这是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