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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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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烟躲被窝里听傻了, 玉娇不是在静水居的厨房做活吗?怎的跟国公爷搭边儿了?

“那玉娇什么来路?”傅氏发问道。

顾明渊缓道,“瘦马。”

玉娇是瘦马, 往白了说, 来路不正经。

傅氏眼一厉,再无奈道,“你们父子都让我不省心, 那玉娇你可有……”

“没有,”顾明渊正声道。

傅氏将手一拍, 站起来身欲走, 眼随意一转,竟在那床脚看到了一朵芙蓉绢花。

顾明渊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朵绢花, 面不改色的随手捡起来道, “约莫是傅表妹掉的。”

傅氏略微半信半疑,往他床上看,又看不出什么, 她这儿子是个有主见的, 她也不常来讨他嫌,自他入仕后, 这静水居她甚少看顾, 他素来沉稳, 行事老成, 比他那不靠谱的爹强了不知道多少,就是家里他也能撑得起来, 但她也不曾看透过这孩子,打从顾窈丢了, 这么些年, 她心思全扑在找顾窈上, 对他也有几分忽视,到底亏欠了他。

她对他寄予厚望,断不想看他变成他父亲那个德行。

“不过是朵绢花,也没什么打紧的,便是个人,母亲也不会说不让,你这个年纪,放在别人家早该娶妻了,这屋里有个把通房倒是正常的。”

沈清烟听在耳朵里,便生心颤,她如今确实和通房没区别,她给顾明渊玩儿,被顾明渊养在屋里,顾明渊让她干嘛她就干嘛,可这是她自己选的,她要给顾明渊当妾,妾就是伺候老爷的,她也要伺候顾明渊,顾明渊要她怎么就怎么。

赶巧傅音旭从外边儿进来,傅氏一见她笑道,“你这丫头是不是来找绢花的?”

沈清烟的心都快跳出嗓子,表姑娘这时候来,顾明渊说的谎话不是不攻自破了吗?

傅音旭微不可见的怔了怔,与顾明渊对视过,视线在他手中的芙蓉绢花上顿一下,手往头发里抚了抚,忙走近跟傅氏道,“姑母怎么知道我掉了绢花的?我哪儿都找遍了,才想起来早上来过表哥这里。”

她很自然的从顾明渊手里接过芙蓉绢花,让傅氏替她戴到头上,傅氏给她戴好后,端视着笑起来,“这芙蓉花艳了些,不衬你,以后少戴。”

傅音旭柔笑道好。

沈清烟心下已是惊诧,这戴什么花老夫人也管的吗?

傅氏拍拍傅音旭的手,冲顾明渊道,“音旭不小了,拖不得,等你身上的伤好了,你手里的事情放一放,该谈婚事了。”

沈清烟心间苦涩,即使她给自己说了很多次要给顾明渊做妾,真正听到老夫人催促他们成婚,也还是会难受。

顾明渊没甚表情,“暂时放不得。”

沈清烟一松,果然他公务太忙了,那他公务那么忙,还玩她呢,好混蛋。

傅氏一噎,待要再说他两句,傅音旭却说道,“表哥手头事儿紧,姑母就别催了,没得误了表哥前程。”

傅氏经她这一说,立时便收住嘴,她是指着顾明渊的,这才二十一就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她平日里和各家夫人会客,都面上有光,这谁不知顾明渊前途无量,他父亲坐到太子詹事就下了,这太子詹事是太子辅臣,朝臣里也是极有位份的,背靠着太子,寻常臣子都要礼让三分,但总归是靠着人。

傅氏暗恨,这都是这个老东西自己选的,他也是科举入仕,当年意气风发,本可以不入詹事府,可他被太子说两句好话,就认定了太子,自请入詹师府,断了升途。

顾明渊不一样了,他入仕后被圣人安置在大理寺,以后六部九寺主官必有他的一席之地,他不需要靠着哪位皇子,他也能成为这朝堂之中的重臣。

他的前程就是傅氏的命根子,傅氏再无多话,只说傅音旭体贴。

傅音旭便搀着她往外走,要与她说说去威远侯府见着陆璎的情形。

等他们走了,沈清烟才松掉顾明渊的手臂,探头出来,鬓发乱了,她的衣襟半松,从上往下如雪峦连绵,点缀红绯,美景勾魂。

沈清烟抬头撞进他的沉沉眸色里,她咬住了下唇,也羞耻的捂住手,盖不住多少,她面上尽是羞态,想要下去,才跨过腿,就被他一臂给揽回去,她只呜了声,人又倒回床里。

午膳挪到了下午才吃的,沈清烟晕晕的回次间由雪茗侍奉着梳洗时,雪茗都脸上通红,说要让厨房多备着黄豆猪蹄汤,给她补补,省得被揉坏了不长了。

沈清烟还嫌大呢,不长最好了,以后让他多揉揉,没准还能小。

给她梳头时,雪茗又往她头上戴了朵粉红绢花,她才想起来之前老夫人和傅音旭说的话,跟雪茗道,“老夫人连表姑娘戴什么花都要过问呢。”

雪茗不知她心里所想,只说,“这样的人家最重规矩,就怕失了体统,小公爷还没成家,这府里管家的还是老夫人,免不得多操心。”

沈清烟暗暗道,那她要是做了妾,她也不能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要是穿错了,没得要被数落,连穿衣这种小事儿都要小心谨慎,给顾明渊做妾也太累了,那表姑娘还更累,她只要呆在自己的小院里,不用管事,表姑娘若成了顾明渊的夫人,管家后也忙呢,这么想着,好像又有些平衡。

她看了看自己柜子里的漂亮衣裳,咬咬牙齿,不就不能随便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吗,她忍的住!

沈清烟在次间歇好后出来跟顾明渊一起用膳,饭食间扫墨进来回报玉娇的事儿。

那玉娇在厨房做活也算老实,他们静水居的厨房自来做糕点时,都会特意往傅氏和英国公顾淮山那儿送一份,这玉娇就是给顾淮山送糕点时,跟顾淮山一来二去看对了眼,现今顾淮山死活要纳玉娇进后院,傅氏这才过来找顾明渊问了话。

沈清烟在听扫墨说这些时,头都快低到桌底下,她买了玉娇回来后,其实没想过以后会如何,她想法里,玉娇不用再被送来送去,做婢女自己讨生活,英国公府的下人不比外头的普通老百姓差,吃喝不愁,攒了钱往后想嫁人也容易。

她哪里知道,玉娇会跟顾淮山搞一起去了。

她买她花了不少钱呢,虽说后面顾明渊把钱还她了,那也是钱啊,早知道就不买她了。

但她又纳闷,玉娇没爬顾明渊的床,反倒跑去勾搭上顾淮山,说不好听些,顾明渊是青年才俊,顾淮山是个糟老头子,她是不是眼瞎了?

她心里有疑惑,饭吃的磨蹭,顾明渊用好了膳回里间,她跟扫墨嘀咕,末了还说一句,“玉娇看人眼光不行。”

表情还极深沉凝重,倒好像她比玉娇更有眼力劲儿。

扫墨憋着笑,转头出去让庆俞进来,庆俞告诉她,“那回在官舍内,玉娇看见您跟小公爷在屋里,您穿着男装。”

沈清烟顿时了然,原来玉娇是嫌顾明渊断袖啊,那玉娇比她可有心气多了,她之前误以为顾明渊是断袖时,还主动送上门,玉娇不要断袖,直接要断袖爹。

真能耐。

沈清烟感叹了一番,都怪她太心软,要是听顾明渊的话在半道儿放下玉娇,哪儿有这么多事,她以后都不乱救人了。

顾明渊不定还怪她呢。

她跑里间去看顾明渊,他正闭目养神,神容清宁。

沈清烟又扭头回去吃饭,对庆俞道,“表兄好像都不在意国公爷纳妾。”

庆俞压低了声,“确实不在意。”

沈清烟惊愕,她父亲纳妾她都会在心里耿耿于怀,顾淮山纳妾,顾明渊竟然不当回事儿!太奇怪了。

“小公爷被拐那次,要说起来,还得怪国公爷,”庆俞低低道,随后说出了原尾。

顾明渊八岁那年在江都丢了妹妹,当时圣人遇刺后便匆匆回京了,顾家几口人却留在江都,最初时,顾淮山也跟傅氏一般,急着找女儿,后头实在找不见,他又是京官,不可能一直留在江都,便想回京,可傅氏不愿这么放弃,愣是在江都找寻有半年之久,甚至跟顾淮山吵了许多次,打定主意不找到女儿不回京,顾淮山遂与她说清,他先带顾明渊回京,让傅氏在江都找人。

结果顾淮山在要离开江都之前,跟当地的一名采茶女生情,还想带采茶女一起回京,他把顾明渊放在码头前,自己去接采茶女,等接回采茶女,才发现顾明渊被拐子给拐走了。

还好顾明渊机智过人自己从拐子手里逃了出去,一个人寻着路跑回傅氏的住处。

傅氏心疼儿子,再不敢呆在江都,跟着顾淮山一起回了京,可回京后才发现,顾淮山把那采茶女带回来了,那采茶女早有身孕,顾淮山还想纳成妾室。

傅氏愤恨下,不管顾淮山说什么好话气话,直接当着顾淮山的面给采茶女喂了落子药,送去乡下庄子。

顾淮山才再也不敢乱带女人回府。

经此事后,顾明渊的性子变得极其沉闷,行事也越来越凌厉稳妥,这些年下来,顾淮山看他能担事,家中大小事渐渐放给了他,早成了甩手掌柜。

沈清烟听完庆俞跟她说的这些,不禁就心疼起顾明渊来,没想到国公爷这么风流,也没比她父亲好多少,老夫人对那采茶女是有些狠了,可不狠也不能让国公爷老实。

沈清烟这头还琢磨顾淮山又要纳妾,那头顾淮山磨着傅氏,傅氏不松口让玉娇进门,任顾淮山怎么说,傅氏只有一句话,玉娇是瘦马,英国公府在京里有头有脸,决不能让顾淮山把这脸面给丢尽了,没得还拖累顾明渊。

为着这事儿,顾淮山还来静水居。

彼时顾明渊抱着沈清烟在陪她玩花绳,花绳这种小乐子是沈清烟最拿手的,她跟姨娘、雪茗、庆俞他们玩儿,都能赢,这次她和顾明渊一起玩,也把顾明渊给赢了,顾明渊比雪茗他们还不会玩儿,需要她手把手的教。

教都教不会,快把她累坏了。

她枕着顾明渊的肩嘟囔他,“你怎么这么笨啊。”

她说他笨的时候,还小小的感慨着,他读书做事那么厉害,她以为这世上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哪想,他连一个花绳都玩不会,可见他也没她想的那般聪明。

顾明渊微勾着唇道,“隔房里的书你若能看完,我就能学会。”

沈清烟眼珠子一转,才不干呢,隔房那么多书,她要看多久啊,这花绳以后不跟他玩就是了。

她直摇头,想从他身上下去,找庆俞玩儿。

被他搂着没放,她只看他眸光深深,便双耳发红,仰起脸去亲亲那张薄唇,他好像嫌不够呢。

她又把头垂的很低,直到他的手抚到脑后,轻扣着她抬起颈,低下来覆到她唇上啃噬,再下移。

房门突被敲,“小公爷,国公爷来了!”

沈清烟登时飞快跳下他的腿,转过穿衣镜钻进了次间。

穿衣镜转动了一下,顾淮山踏步进来,眼往穿衣镜上看了看,摇晃片刻就静下来,他正欲踱过去,伸手去碰穿衣镜。

顾明渊喊了他,“父亲来找我为什么事?”

顾淮山手往后一背,转到桌前坐了下来,手抚着胡须道,“玉娇是你带回来的,听你母亲说,她是瘦马,我猜一定是你母亲不愿让她进门胡诌的,我才来问问你。”

顾明渊道,“她是瘦马。”

顾淮山把眼一睁大,又眯回去,“就是瘦马也没什么,她清白的很,倒也没什么值当说的,等她进门了,呆在院子里不出来,这谁还知道她的过去,你母亲就是太谨小慎微了。”

顾明渊回他,“这瘦马原是别人送给荀家二公子的,他没要,我身上有伤需要人伺候,才暂留了她,她曾想方设法往我的榻上跑,父亲也还想纳她吗?”

顾淮山愣住,蓦地一点也不信道,“玉娇性子娇柔,我看她为人本分,不像你说的这种人。”

顾明渊道,“她若本分,怎么会攀上父亲?”

顾明渊老脸挂不住,“你这是什么话?我与玉娇那是一见情深。”

“父亲情深的人不少,”顾明渊戳穿他道。

顾淮山蹭的起身,直到他跟前,手指着他,“若不是看在你受了伤,就冲你做下的混账事,我都能请家法!”

顾明渊笑起来,“儿子做了什么混账事?”

顾淮山在屋里走来走去,咬牙切齿道,“你非要我不给你脸说出来才行?”

顾明渊敛住笑冷视着他。

顾淮山手往桌上一拍,发了火气,“你与你那学生在屋里行那等事,被玉娇撞见,还要我说出来!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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