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 38
“去哪？”越衡川凝视着沈末沉声问。
沈末想了想沈厉松发他的那些照片, 眼眸闪了闪，挣开了越衡川捏着他下巴的手, 偏过头目视前方淡定道：“出去兜风。”
沈厉松本就对他和越衡川的关系有所误会, 这次去公司自然不能带越衡川一起。那些照片已经让他百口莫辩，如果再让沈厉松看到他和越衡川同时出现，更说不清。
再者, 沈末也不想把越衡川牵扯到他的家庭矛盾中，这是他自己的事, 他自己会解决好。
沈末压了压唇角，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今晚说什么也不能让越衡川知道这件事。
不曾想，越衡川接下来一句话，令他僵在了座椅上。
“沈厉松最近在监视你。”
沈末呼吸一滞，难以置信看向越衡川：“你怎么知道？”
越衡川唇角没有温度地勾起，他凑近了几分, 低声缓慢道：“我不止知道这些，还知道你们关系不和。你这么晚出门应该就是去见他吧。他动作倒还挺快。”
沈末用探究的目光凝视越衡川。
越衡川被看的心里发毛, 抬了抬眉梢如实道：“那天从医院出来我发现有人在偷拍, 为了查清是谁所以那天没找谢直。就在刚刚我得到消息, 才知道对方目标不是我，是你，而偷拍你的人，是你父亲找的私家侦探。”
听到这些，沈末心里只剩下嘲讽：“私家侦探？真是难为他了。”
越衡川见沈末神情寡淡, 心脏蓦地揪了一下, 被亲生父亲如此对待, 沈末却丝毫不为所动, 仿佛早已习惯了一样。
思及此处，越衡川放软了态度，他将掌心搭在沈末的肩头：“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不管他目的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沈末却冷淡道：“这是我的家事，你不用参与进来。”
越衡川顿住。
沈末避开他的视线：“我能处理好。”
换作常人，在听到沈末这段话后自然就保持距离开了，但越衡川不是寻常人，只见他眸色深沉，强势道：“如果我非要参与呢。”
尽管沈末隐藏得很好，越衡川还是能从沈末手背上的青筋和故作镇定的表情中捕捉到，沈末在抗拒，在发抖。明明不想去见沈厉松，却又逼着自己去，沈厉松必然用某种手段威胁了沈末。因此哪怕背上多管闲事的名号，越衡川也不会让沈末去独自面对。
民宿门外奶奶眼含热泪将沈末托付给他，让他多加照顾，眼下他绝不能袖手旁观。
两人对视片刻，越衡川开口询问：“沈厉松拿照片威胁你什么了？”
沈末脑袋靠在座椅的头枕上，早已料到越衡川会问，于是避重就轻道：“不至于让我丢了工作，但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样的麻烦？”
“不必要的麻烦。”
“……”
越衡川沉默两秒，淡笑道：“你不想说没关系，我可以猜。照片里有我吗？”
沈末神情微顿。
“哦，有我。”越衡川继续问：“照片里我们在做什么？”
沈末没有回答他：“别猜了，和你没关系。”
“我不信。”
“……”
越衡川收敛了笑意，认真道：“沈末，我想知道。”
沈末眯了眯眼睛：“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会怎么做？”
越衡川叹气道：“那只能去找沈厉松问了。我的人去晚了一步，到的时候私家侦探已经把所有照片销毁了，如今沈厉松手上的是唯一一份。”
说到这里，越衡川话锋一转：“沈厉松的目标虽然是你，但我也被监视了好几天，所以得查清楚。”
沈末闻言，忽然意识到越衡川对这件事理应有知情权。
越衡川太过执着，就算他不说，最后也许真会问到沈厉松那里，既然横竖都得知道，他再隐瞒也没意义。
左右无法，沈末只好让越衡川先上车，三言两语把沈厉松的目的和手段讲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越衡川仅是挑眉：“就这？”
沈末眉梢一动：“你不介意？”
“我为什么要介意？”越衡川笑了声，无所谓的语气中竟隐约藏着几分期待：“照片随他发，就算投放到新闻联播里面我也没关系。”
沈末眼睛微眯：“你不怕被人误会？照片里我们的姿势……”沈末挖空脑袋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最后意味不明说：“很具有迷惑性。”
不曾想，越衡川眼睛一亮，略显兴奋道：“迷惑性的姿势？照片呢我看看。”
沈末面不改色撒谎：“删了。”
越衡川一脸惋惜：“迷惑就迷惑吧，我不怕被误会。”他说着顿了顿，又试探问：“还是说你怕被误会？”
沈末从来不是一个多在意旁人眼光的人，他之所以想去和沈厉松谈判，并非怕性取向被曝光，只是担心这事连累到越衡川。
“不怕。”沈末道。
越衡川笑了：“那不就得了。”
沈末心中一动，打量起越衡川：“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很想沈厉松把照片散播出去。”
“……”越衡川死不承认：“有吗？我可没这么想。”
沈末安静看着他不说话。
越衡川眼睛闪了闪，转移话题：“不过沈厉松为什么非要你进公司？如果他懒得操心，完全可以雇人帮他经营。”
沈末冷笑：“在他眼里公司比命重要，跟皇位一样，要时刻盯着才放心，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就在给公司谋后路了。”
“二十多年前？”越衡川蹙眉：“ 你说的谋后路是什么意思？”
沈末言简意赅：“培养继承人。”
听到这里，越衡川止住了声音，神色倏地冷了下来，无需言明，他几乎瞬间就意识到，或许当年沈末的出生就是那所谓的“谋后路”。
沈末在沈厉松眼里到底算什么？是年轻有为卓越优秀的儿子，还是违抗父命叛逆不听话的工具？
既然不用再担心照片，越衡川最后便拦住了沈末，没让人大半夜的去找沈厉松，并且在公寓楼下等沈末房间的灯暗下后才驱车回了家，直到躺在床上，他心里仍想着沈末。
记得前段时间陪沈末看海豚时，沈末说过他当年之所以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是为了离家远一点。
所以沈末小时候到底是谁在照顾他？既然父亲不负责，他母亲呢？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
这边越衡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另一边沈末也没睡，他同样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冷白的亮光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在他黑沉的瞳仁中，里面正倒映着一张照片。
是那张在民宿二楼越衡川抱他去床上的偷拍。
先前看得不太仔细，眼下在夜深人静中重温，沈末有了新发现——越衡川的手居然托着他的屁股。
实在是……太放肆了。
沈末虎着一张脸盯着照片，呼吸逐渐变得不稳，不出片刻，他恼羞成怒关了手机，闭上眼准备睡觉。
但不到两分钟，沈末又重新睁开眼，把手从被窝拿出来，点开私密相册，给其换了个非常复杂的密码，将那张照片锁死在了里面。
翌日，当沈厉松因为沈末昨晚没去公司而在电话上大发雷霆，并出言要立即将照片发布到网上时，沈末直接了当回复：请自便。
发完消息，沈末神清气爽，浑身都舒畅了。他不再理会沈厉松的短信轰炸，给手机静了音，拿着晨起批完的试卷去了院办，交给负责将学生成绩录入系统的助教。
沈末放好试卷，正要去实验室，中途被徐鹤壬拦住，被带去了副院长办公室。
“小沈，上次我给你说的去澳大利亚参加学术峰会的事考虑得怎样了？”徐鹤壬一边喝茶一边问。
沈末垂下了眸子，其实去的话很方便，他有护照和签证，坐飞机十来个小时就能到，可去了那边，至少得停留一周。
如今时间对他来说太珍贵了，要争分夺秒做课题，学术峰会每年都有，但课题六个月后必须结束，孰轻孰重在他心里早已排好了序。
然而面对徐鹤壬语重心长的劝说，沈末没有把话说得太绝对，只是道：“等下个月看能不能腾出一周时间，我尽量。”
徐鹤壬放下心：“这就对了嘛，积极参与，还是有很多好处的。我跟老吴这次也会去，对了，老吴的徒弟也受到了邀请。”
沈末一顿：“越衡川？”
徐鹤壬挑眉笑了笑：“除了他还能有谁，老吴就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徒弟。”
沈末克制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他去吗？”
徐鹤壬思索道：“应该去吧，他还年轻，肯定想多出去看看，结交一些朋友的。”
沈末闻言，失落感油然而生。
徐鹤壬说得对，一般人都不会拒绝这个机会，如果他不赶时间，就能和越衡川一起去了。
这念头刚冒出来，被沈末慌忙压了下去，他为什么因为不能和越衡川一起去感到遗憾？
他在想什么……
学校一放假，沈末就一门心思投入了课题研究中，课题组的成员也没休息，都尽心尽力去完成自己的那份任务。
因此只是短短一个月过去，课题就取得到了可观的进展。
期间沈末去医院检查过一次身体，得到的结果是他和孩子都非常健康，这让沈末彻底放下心来。
除此之外，沈厉松依然会隔三岔五教训沈末，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沈末早已习惯，对于沈厉松的无能狂怒和咆哮，他完全能做到熟视无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许是感受沈末这次的坚决，沈厉松在多次碰壁后销声匿迹了几天，直到快过年时才再一次联系了沈末。
沈末接到电话时正在撰写论文，看到对面是沈厉松，随手点了接听。
其实沈末一点也不想听到沈厉松的声音，但如果不接，这人能不停不歇打一天，严重影响他的生活和工作。而且就算拉黑号码无济于事，沈厉松会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换一个号码继续打，像是不会累一样，直到他接通为止。
沈末也想过换手机号，但因为这个号码学生同事朋友都知道，换的话比较麻烦，更何况沈厉松知道他的住址，想要联系他有的是办法。
所以这个月沈末每次收到沈厉松的电话都会接，但不听，态度及其敷衍，就像现在。
沈厉松的语气依然不好：“想好了没，给你最后的机会，来不来公司？”
沈末淡淡应了声：“不。”
“……”
电话那边的沈厉松似乎被气出了内伤，长时间没再出声。
沈末也没理他，思路不断，继续写着论文。
良久，沈厉松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这次没有愤怒，而是带着几分玩味，他拖着语调道：“沈末，你猜猜我身旁都有谁。”
“不猜。”
“…………”
沈厉松冷哼，没再多话，直接将电话交给了身边的女人。
沈末写完一段结论，还没来得及按下标点符号，冷不丁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道冷漠的女声：“沈末。”
听着这个声音，沈末浑身猛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