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回忆结束，禅院晴御死鱼眼看着对面虽然没什么多余表情，但是毫无疑问带着不予置否神情的禅院未来。
——洗漱完毕，在对方的伺候下禅院晴御穿好了那有无数套重复的红白色剑道服，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真要被养成笨蛋了啊，完全不会穿和服式的衣物呢……欸，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会穿这种衣服？
禅院晴御走在石板路上，脚上踩着便于行动的鞋子，在还算温暖的白日里悠哉悠哉的走着，双手插在同样称得上肥大的袖口里，身后跟着禅院未来，脑海中在胡思乱想着。
最后得出结论：我不需要学习这种衣物的穿戴，所以过于依靠未来酱也没关系。
说服了自己的禅院晴御心情舒畅，甚至觉得一会儿可能会看到禅院直毘人那张讨厌的脸都变得无所谓了。
黑色的长发披散着，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出一个流畅的线条，身后低垂着头的禅院未来眼中的视野就是如此。
几分钟后，禅院晴御到了。
站在庭院的门口前，少女双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神情，看着眼前称得上古雅的庭院内饰，抬了抬头，迎面是一块禅院家的牌子。
好吧，她错了，她还是对于看见对方的那张老脸没什么兴趣。
就当她刚刚做好心理建设，抬起腿，刚要迈进去的时候，一阵错愕的少年音让她的动作停止了动作。
——“你？！”
嗯？禅院晴御动作一顿，下一刻收回了那空中的脚，她微微侧头，回眸一望，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少年站在那里，稍显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错愕的神情，头上顶着一头黑发，看上去年纪不大，他身后侍女的头狠狠的垂着，似乎生怕抬起头和眼前的少女对上目光一般。
禅院晴御挑了挑眉，双手抱胸，他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呆成了一具雕像的少年，单眉挑起，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在对面的少年身上扫过。
庭院内的众人注意到禅院晴御的目光后，内心暗道不好！
这样无礼又嚣张的打量目光……对面的可是直哉少爷！糟糕了！还是赶快去叫家主大人吧！否则、否则直哉少爷一会儿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然而，就在所有下人都心惊胆战，有几个直接进去请示禅院直毘人的时候，被禅院晴御“审视”的少年却是猛地僵住了身体。
意识到对方的目光后，他第一反应居然是憋红了脸，似乎在憋着一口气，胸膛不自觉的挺直了。
周围的下人诧异的用余光看着这边的动静。
怎、怎么会？！
每个人都对现在的情况摸不着头脑。
特别是直哉少爷的反应……未免也太奇怪了吧？！就连站在禅院晴御身后低垂着头的禅院未来都讶异的看着眼前的地面，毕竟昨晚自己还以为晴御小姐之所以会那么崩溃，和自己想的一样，是不想见到这个名声已经远传了的禅院直哉呢。
完全不知道晴御针对的是直哉的老爹，现在的情况愈发让人摸不着头脑。
看着禅院直哉那副复杂的模样，小脸憋得通红，似乎是在争一口气的模样……
倒、倒像是……倒像是站在家主大人面前，等待评价近日训练成果才会有的反应！！
所有人瞳孔巨震，连忙止住了自己疯狂的想法。
……哈哈，他们真是疯了，一向傲然的直哉少爷，怎么可能对其他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就当所有人都拼命闭着眼睛的时候，一道身影缓缓从身后的内室走出来，他遥遥的看见了门口这边的自己的两个亲生孩子，步伐微微一顿，下一刻稳稳的朝着这边走过来。
然而，还不等他走到跟前，就听到一个熟悉的沙哑女音开口，甚至话语间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疑惑——
——“禅院直毘人？你变小了？”
……
静。
刹那间，在禅院晴御话音刚落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石化了。
————
偌大的饭桌却只坐了三人，甚至一旁侍奉的下人的数量都比实际上用餐的人要多得多。
坐在主位另一侧，禅院晴御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拿着餐具，在眼前的盘子里戳来戳去，黑色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脸边，旁人只能看见对方那长发下若隐若现的脸庞，和那双不断煽动着的纤长睫毛。
少女的心情似乎非常不爽。
周围的下人们额头上滑下冷汗，脑海中不约而同的出现这样一句话。
主位上，正是禅院晴御的这个便宜爹，禅院直毘人。
即使是早饭，对方依旧毫不避讳的在饭桌上提着酒壶，大口畅饮着，一边喝酒一边爽朗大笑：
“果然啊，只能说不愧是父子啊哈哈！我和直哉长得很像吗？”
一旁低着头，有几分羞恼的禅院直哉吃饭的动作一顿，下一刻恨不得将脸插进盘子里。
周围侍奉的下人闻言都是猛地憋了一口气。
——家主大人你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好歹直哉少爷即使年纪轻轻，也能看出未来一定是个帅哥，更不用说那边已经长成了完全意义上的美女的晴御小姐了！你人过中年，还好意思和两个小年轻相比？！
然而他们说到底还是敢怒不敢言。
然而，总是在禅院直毘人憋到内伤的下人们今天显然不同了。
今天的饭厅里，赫然多了一个他们的“嘴替”。
“别说这样的话，好恶心。”
一直心不在焉的禅院晴御说出了进入饭厅的第一句话。
她显然也对刚刚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会把这两个看起来没什么相似的两个人联系起来，略微感到有些羞耻。
沙哑的声线彰显着主人并不是十分美好的心情，此刻的她从披散着的黑发中抬起了头，脸上对禅院直毘人的抗拒无比明显。
“事先声明，我的脸完全是继承了妈妈，和你一点关系没有。”
倏然间，饭厅猛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就连禅院直哉都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对面一脸不能接受的禅院晴御，对方单手拄着下巴，目光虽然没有落在任何人身上，但是话语间的攻击性却让每个人都大脑发麻。
周围的下人呼吸都是一滞，他们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地面，丝毫不敢有分毫的动作，生怕自己听到了这句话后被灭口。
而饭桌上，三人的表情各异，被直截了当的抗拒了的禅院直毘人哑然，他喝酒的动作都是一顿，无比郁闷的看着眼前完全不掩饰自己敌意的禅院晴御。
喂喂……好歹我也是你亲生父亲来着……他无奈的放下酒壶。
果然，和事先想的一样，虽然有什么说什么，让高层的那些老头子满意，但这无疑给被发下了“收服禅院晴御”命令的他带来了无比严峻的挑战。
——首先，就是面子问题。
于是，禅院直哉震惊的目光下，只见自己那个这才是第二次见面的姐姐一脸臭脸的样子，而自己那个身为家主的父亲，却用手挡着脸，低声下气的和对方说着什么。
小小的禅院直哉，自小在禅院家形成的三观得到了重塑。
之后不知道父亲大人和禅院晴御说了些什么，对方不耐烦的轻嗤一声，胡乱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真的答应还是在敷衍。
此时的禅院直哉经历了一早上的震惊，思想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有了些许的麻木。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食物，进食的动作慢条斯理，但是眼中的震颤还是无法掩饰的。
——之所以自己在门口会出现那样失态的表现，全都是因为他万万没想到，最近家族里名声大噪的这个禅院晴御，居然就是昨天他在树林里看到和甚尔对战的那个女人！
那天两人激烈无比的战斗他还历历在目，甚尔暂且不提，禅院直哉早就知道了他的强大。但是对于禅院晴御这个女人的实力，却让他大惊失色。
无论是单凭体术时的疯狂与孤注一掷，还是使用了术式后，那阴郁凝滞到让躲在远处的禅院直哉完全喘不上气来的气氛，和那在女人身上环绕着的黑色的“咒力”，都让禅院直哉终生难忘。
……明明、明明性别是那么弱的女人……却能获得这种程度的力量……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在他的内心升起。
禅院直哉握着手里餐具的手猛地用力！
一股令人牙酸的摩擦音响起，瞬间吸引了那边两人的注意。小少年内心一慌，下意识有些慌张的抬头看向对面的人的反应——
和禅院直毘人好奇的探寻目光不同，对面的那双墨绿色眼眸定定的看向了这边。
那眼中的异样情绪让禅院直哉内心一紧！
然而，骄傲不可能允许禅院直哉露出任何负面情绪，他屏住呼吸，强撑着挺直了腰板，和对面的禅院晴御对视着。
主位上的禅院直毘人看着自家嫡子这副出息的样子，感兴趣的挑了挑眉，他单手托腮，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流转着。
果不其然，在禅院直哉不服输的目光望过去的时候，禅院晴御先是微微一顿，下一刻目光更显不善，在本人不知道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再次扫视了一眼对面的少年。
禅院晴御那双墨绿色的双眼极具压迫性，在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的时候，会让人产生无形的压力，特别是对方那过于巨大而无法完全抑制住的咒力，正缓缓的在少女的身边萦绕着。
——这副“恐怖”的场景，显然不是尚且年幼的禅院直哉能够承担的住的。
在禅院直毘人不知为何变得幸灾乐祸起来的目光下，禅院直哉的气势率先松懈下来，就在他坚持不住要落于下风的时候，对面的禅院晴御忽然移开了目光。
禅院直哉绷紧的身体猛然间松懈了下来，他无比后怕的低下头，在无人知道的时候，后背已然湿了一大片。
如果只是听说过传闻，禅院直哉自然不会对禅院晴御产生如此强烈的情感波动，甚至还可能因为对方是女人，先对对方说出一些攻击性很强的话语。
但是在经历了昨天的旁观后，如此短的时间，不够尚且稚嫩的禅院直哉消化信息的。
天知道，他昨天还在想着今天要派人去查那个女人的信息，今天一早就和那人见面，甚至还坐在了同一个饭桌上共同用餐了。
……简直，就像在做梦一般。即使是现在，禅院直哉依旧头脑晕晕的。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为禅院晴御没有步步紧逼感到惊讶的时候，殊不知，刚刚的禅院晴御虽然心情不爽，但也没严重到其他人眼中要动手的地步。
毕竟禅院晴御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会动不动对小孩子动手的人。
她方才不过在为禅院直哉那刺耳的声音感到一阵牙酸罢了，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她看了看对面的禅院直哉，在盯视了一段时间后，明白罪魁祸首就是对方的餐具后，禅院晴御低下了头。
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到禅院晴御正在小心的拿着自己的餐具，生怕和对面的禅院直哉一样发出这样尴尬的声音。
于是，早餐就这样在有惊无险中安然度过了。
和没吃多少，只顾着喝酒的禅院直毘人，和那边慢条斯理优雅的进食的禅院直哉不同，禅院晴御吃的速度很快，她几乎是在不休止的在往自己嘴里填充着食物。
在盘子内食物空下来的那一刻，禅院晴御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用力咽下了喉咙里的食物，她敏捷的跳下了高高的椅子，嘴里利索的说着：
“我吃好了！”
随后就不管不顾的朝着室外走出去，身后的禅院直毘人喝酒的动作一顿，猛然间一呛，错失了拦下禅院晴御的机会。
“……咳咳！”他无奈的轻咳两声，双眼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快速离开饭厅，自己擦了擦嘴角的酒水，略带不甘的看着门口。
……只能说，还要多谢她没有直接离开，还通知了他们一声吗。
悠悠叹息一声，他举起酒壶，仰头畅饮，脸上的惆怅一目了然。
身旁的禅院直哉静悄悄的，通过一早上，他不难看出，父亲大人和禅院晴御的关系，很明显是父亲大人处于下风的，而毫不掩饰自己厌烦情感的禅院晴御则是身处主导位置。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餐盘，脑海中却是浮现出近日听到的传闻——传闻中的禅院晴御和早上她展现的形象基本相符：喜怒无常、脾气暴躁、对所有人都抱着一张臭脸，根本不知道礼貌为何物的样子。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总是将这个名字和脑海中表情张狂的轰出一圈又一圈的强悍身影相联系。
那天那个那么强大的人……为什么偏偏就是个女人呢？！他咬紧牙关，小小的身体里思想不住的挣扎着。
饭厅中陷入了片刻的死寂。
下一刻，小小的禅院直哉忽然从椅子上下来，他心中的心情此刻都写在了脸上。
“父亲大人，我也吃好了。”
禅院直毘人看着自家儿子脸上的表情，下意识的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离开。
然而下一刻，他喝酒的动作猛然一顿，忽然间，一计涌上心头。
忽然叫住了眼前刚要离开的禅院直哉，在对方困惑的目光下，他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朝他招了招手，在对方附耳过来的时候，悄声说下一段话。
“……！”禅院直哉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笑容满满的对着自己摆手，本人却悠哉悠哉的喝起了酒的模样，即使已经靠着肌肉记忆走出了饭厅，可他依旧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站在空旷的庭院内，小小的直哉顿住了脚步。身后的下人立刻停下了脚步。
孤独的站在原地，他仰头，眼神略带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湛蓝的天空。
要我，去和那个女人打好关系……？
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对方一拳打向树木，树干应声折断的场景。
——我果然、还是听错了吧。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