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异兽
庞然的异兽如日全食般将另一方的恒星光亮遮蔽尽。
眼前如行星大小的六级异兽距离她尚且有一长段距离, 姚瑶才得以目睹它的全貌。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异兽和她用意念、亦或是它们自我的语言交流。
【我知道你，跨越时空之人，本以为你会走向遥远的彼方, 却没想到你最终选择了回归人之路——虽然比起人类, 我觉得你和我更像同类。】
那是一个模糊的声音, 听不清粗细男女, 只是字眼清晰地在脑海中出现。
或许这个异兽的种类根本没有性别之分。
姚瑶首次惨遭异兽主观性脱离人类籍贯，心情颇为复杂。
“在这之前我都没有和任何异□□流过，你特意来寻我, 是想与我说些什么？”
【你不太了解, 但我可以与你细说】
【正如人类之间亦有差距，我们同样，并非所有同类都具有智慧, 更不提具有建立文明的能力。】
你们异兽之间也搞鄙视链啊？
姚瑶不解：“文明？你是说，你并非是通过黑洞刚刚来此, 而是已经在这里建立了栖息之所？”
【是的。你看，你不正是被我们的家园所吸引过来了吗？】
姚瑶立刻警惕起来。
一旦提到“文明”这个字眼，通常就会牵扯到战争与吞噬。
而目前来看，眼前这个智慧物种没有能和普通人类用语言交流的能力。
气氛立刻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姚瑶抬起手，发丝飞扬，整个人身边萦绕的精神力让她如同熔炉, 周围的空间都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异常的扭曲。
异兽巨大到可见黄色纹路的瞳仁反复晃动，看着姚瑶的目光惊异起来, 球体颤了颤，在姚瑶脑海中的声音一下子拉扯了起来。
【等等, 好伙伴, 我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祂一股“我们都是从外穿越到这个世界, 我们不应该是站在一边的吗”的语气。
“你想与人类建交？不可能的。”
姚瑶毫不犹豫地摇头，看着那只巨大而狭长如蛇目的瞳孔眨了眨。
【为什么呢？我都充满诚意地亲自来见你了。】
姚瑶：“人类做事遵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法则，除了我之外，我并不知道星海中有多少能独立对付你的人，如此巨大的威胁，我不认为联邦那群家伙会接受这样的非对等建交。”
【你还不够让他们定心？】
姚瑶：“我又不是什么在人类社会拥有一言堂决定权的人。”
【果然，人类是复杂的生物，我尚且无法理解。】
【毕竟我身上的附属幼体和我的波动一致，我是它们，它们也是我，只要我不死，它们也将不灭。】
正当姚瑶准备和它阐述清楚情况，答应不继续向前行进打扰它的栖息地，它也不要想着和人类建交共建美好和谐社会，双方就此别过。
那个巨型的球体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盯着姚瑶，有几分跃跃欲试。
【我有一个想法。】
姚瑶疑惑地看着它。
【我也不是非要和那些复杂的人类种族建交，我可以和你建交啊，你自己家总不会怕吧？】
它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个极具有可行性的提议，满意地眯了眯眼。
姚瑶：那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她头皮发麻，捏着鼻梁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我给你带了点东西，如果你有兴趣，想请你们去我家看看，有什么是我们不需要，但你们想要的，都能让你带回去——作为交换，你们要给我那种会飞的小球。】
轰隆几声炸开。
眼看着它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三座山，如陨石落在地上。
烟雾散开，露出全貌。
其中有两座都是矿石，还有一座上面长满了各种各样姚瑶认不出来，但是气味令人心神平静的植物。
姚瑶的手光是贴上去，就感受到了熟悉而浓郁的能量，虽然东西不是源晶，但其中蕴含的波动与源晶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一大堆草木里有能安抚精神力的品种。
姚瑶虽然用不上，但她光是想到星海里有多少陷入疯狂的S级，就知道这个注定会在星海中掀起波涛，让人类趋之若鹜。
姚瑶心下一定，收回手，而后匪夷所思地看向了飘在身边的光脑，指着：“这个？”
【是的，根据我丰富的经验，它就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之一。】
这个回答就像是在说智能手机很厉害，但手机最重要的功能必定是上网。
可在姚瑶眼里，星海的“星网”其实并不是普通人所以为的网络，而是精神力的汇合体，一个全星海人做的跨越空间的长梦。
她是可以保护星网不受外来存在侵扰，可别的呢。
姚瑶惆怅地扶着脑袋，一时之间根本下不了决定。
【我会给你们留下路标，想好了就尽快来，我在尽头等你。】
不过转瞬，那异兽就如陨石般冲向了远方，留下一长条黑色如细沙流的烟雾，久久不散。
很好，这只异兽没有主动穿越空间的能力，看来也是通过突发黑洞降临的。
而姚瑶降落到了地面，对她担心至极的同僚们立刻将她团团围住，嘘寒问暖。
原本还以为他们会直接打起来。
“你和那个巨型海胆是在聊天吗？这么久。”
路维迷惑地问道。他从刚刚开始虽然没视线焦点集中在六级异兽身上，却也能知道姚瑶动都没动，身上也没有任何杀意。
却没想到他这开玩笑的一句话反而得到了姚瑶的点头。
“？！”
“什么情况？”
气氛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自古以来，六级异兽和人类就是你死我活的状态，从未有过能交流的情况。
他们甚至无法想象当这种天灾拥有了智慧，人类的未来会有多么举步维艰。
“它想和我们进行交易，邀请我们去它的家园，让我们用光脑去和它换我们想要的东西。”
姚瑶抱着光脑，对着联络框划来划去。
“光，光脑？”
“这玩意儿哪值钱啊。”
“我以为它会要什么人牲活祭……”
“你恐怖片看多了吧！？”
“和异□□易？闻所未闻。”
埃德老船长被他扛着肩膀，虽然体虚但中气十足地说着。
“我们直接返航，或者选择其他航线。和六级异兽有过多牵扯，容易陷你于不义之地，资源倒是其次，你不能让自己站到人类的对立面。”
姚瑶对上埃德老船长诚恳的目光，听着他由衷的忠告，也知道他说得在理。
可她确实止不住的好奇。
姚瑶看过闻人家的藏书库里记载的过去降临星海的异兽本，知道这是第一只穿透空间而来，却没有直接袭向人类，反而在距离人类遥远的一侧驻扎起来的异兽。
此刻，他们所在的行星上荒凉一片，满地都是坑坑洼洼。
望着在荒芜的环境里格外显眼的三座山，姚瑶打开通讯器，将张红炀和普利莫叫下来，包括船上一些对矿石有研究的工作人员，搬着机器下来进行实时勘查。
“你们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许愿的宝藏吗？有什么手段让我也试试，我马上就发一篇影响因子高达——”
普利莫眼看着嘴里就开始跑火车，立刻被旁边比起他无比克己守礼的张红炀给捂住了嘴，往后拖着走。
“我们马上去看，稍后尽快总结出报告发给你。”
“好的，辛苦了。”
姚瑶看着那三座山立刻被拿着工具的人员团团围住，抬脚从土壤里集出了金属分子凭空捏了一把椅子坐下，满脸复杂地点开了闻人青的联络。
“嗯？”
闻人青的声音响起，似乎没有想到姚瑶会在同一天里联系他两次——毕竟启航后一个月能有一次都算多的。
姚瑶沉重地开口：“我有个难以启齿的故事想和你讲。”
“？”
她立刻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简洁地陈述了一遍，还把背后被精密仪器绕着的三座山给他拍了，毫不犹豫地决定把这个决定权丢给了闻人青。
闻人青沉默良久。
他之前还和秘书说过，如果姚瑶真的发现了新星他会怎么做，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形式发现的。
那三座山他虽然没细看，可看着那群工作人员热火朝天的样子，心里也有数。
“其实当你把这件事和我说的时候，你心里已经有决定了吧？”
闻人青转过身，看向窗外的天空，叹息了声。
“你的想法是对的。此事甚大，具有如此强威胁性的异兽也不可能被联邦接纳，他们会在第一时间采取战斗手段将其歼灭。”
“但有一件事是已知的，它已经在宇宙中存在，并非我们之前遇到的刚从黑洞里穿梭过来。你如果想去它所在的地方看看，能保护好自己吗？”
姚瑶斩钉截铁地答了一句“嗯”。
“你可以看看，估算一下它来到这里过了多久，它所说的文明状态，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闻人青降虚拟屏上尚未处理完的内容缩小，翻出了法律文件。
“我提两个最简单的方案。一是不暴露它的存在，直接与我们惊蛰星系进行跨星系交易，但是会有其他星系发现的风险；二是直接坦诚，只要那只异兽真身不前来星海，也不对民众造成威胁，仅互通商路的压力——如果我一个人承受不下来，可能就需要你帮忙了。”
姚瑶听懂了他的意思。
惊蛰星系敢于建交，靠的是他们拥有即便出意外也能解决的实力，他们能承担后果，但联邦内其他星系不能。
她没想到，最后还是用“谁拳头硬谁说了算”这种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不禁开起玩笑。
“那如果有新的稀缺资源，惊蛰不就是垄断了吗？”
“是啊。”闻人青也笑了起来，“等会记得把他们的检测报告发给我，如果有不容易在瞬间移动中损坏的种类，你可以直接送到我的办公室里来，我让研究院去分析。”
“好！”
星海并非没有异种族的存在，可大多毫无威胁力——当然也可能是具有高威胁性的存在并没有被人类发现。
要接纳一个新物种可不是简单的事，需要想的还有长远事项。
他本人卸任星系主之后怎么办？如果他和姚瑶都与世长辞，大概率是长生种的异兽又会对人类产生多大的威胁？
如果是过去，闻人青会直接选择直接将异兽歼灭，而后夺取资源星这种毫无后顾之忧的手段。
而此时，他甚至无法判断那只异兽的强度。
姚瑶能解决，但他并不认为姚瑶能果断地对一个能与她正常交流的生物下手。
闻人青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而另一边，下定决心的姚瑶和队友和船上的工作人员说明了自己想驱舰前往异兽栖息的新星。
却不想，她以为要各种保证和说服，身边的人却都不一而同地答应了下来，让站在原地怔愣住的姚瑶显得很呆。
“惊讶什么？你既然做下了决定，可以是觉得有能力保护住大家吧？”埃德老船长叹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看向了那三座琳琅满目的巨富之山。
姚瑶可能自己不在意，可所有人都知晓这是利益远超300%的，人类绝对无法拒绝的诱惑。
“报告船长，检修完毕！”
“将这些装上舰，准备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