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褪去平日里庄重繁琐的朝服，柔顺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随意挽起，穿着一袭绣着精致暗纹的玄色衣袍，辛帝手中握着淡黄色的书卷，步伐从容。
一举一动皆是帝皇风范。
他身后并无太监侍从，只跟着两人，一位是手捻佛珠，眉目清隽的无悔，另一位是气质儒雅，眼角带笑的……林相。
“参见父皇。”
太子站在前面带着辛羽等人一同向辛帝行礼。
“起来吧。”
此时的辛帝比宴席上要随和些，但依旧透露出一些冷淡，看到站在最后的辛羽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微微颔首朝身边人道：
“只此一次，绝无下次。”
“谢陛下。”年迈的大臣行礼后，一步、一步朝辛羽走来。
最后停在辛羽面前。
辛羽：“？”
“公主殿下。”林相微微一笑，看上去有些慈祥，“臣能否与公主单独聊聊？”
无悔听到这句话，拨动佛珠的手微微一顿。
哇，好熟悉的话呀！
辛羽透过间隙笑眯眯地望了眼无悔，然后甜滋滋地说：“好呀！”
无悔视线移过来，对上辛羽满含笑意的眼，无声的勾了勾唇。
看不出来，这小面团似的女娃娃还挺有脾气。
原来他才是林相呀，辛羽眼底有些诧异。
不是看她视线极其热烈的那几人，反倒是……
辛羽抿抿唇迈着小短腿慢慢跟在林相身后，走到另一边的小亭子。
不是也好，要是的话，她反倒不知怎么应付。
“公主殿下。”林相微微弯腰，与辛羽对视。
他眉眼和煦，自带一股文人气质，与辛佑有几分相似，“容臣自我介绍一下，臣是林贵妃娘娘的生父，也是您母妃的生父。”
他顿了下，继续说：“若是公主殿下不嫌弃，也可唤臣一声外祖父。”
他说完，眸光温和的看着辛羽，静静等待辛羽的反应。
辛羽迷茫的张张嘴，但并未吐出任何声音，像一时间无法接收太多消息的普通孩童。
过来会儿，她眉尖蹙起，低声喃喃道：“母妃？外祖父？”
“二皇姐说的林相是您吗？”辛羽歪头问。
林相含笑：“嗯。”
辛羽继续问：“您是我母妃的父亲，我的外祖父？”
林相点点头，耐心回答辛羽每一个问题，“是的。”
“那外祖父之前为何不来找我？”问完想知道的问题，辛羽嗓音开始含着淡淡的委屈。
像是终于找到可以依赖的亲人。
“抱歉，孩子。”林相眸光深深地看向辛羽，一双带着岁月痕迹的双手微微伸出，想碰碰辛羽泛着泪光的双眼，在马上就要碰到之时又顿了下，最终落在辛羽乌黑柔顺的头发上。
“并非外祖父不想，只是不能。”林相一脸愧疚，“当年你母妃犯下大事，用最后的生命护住了年幼的你！之后，陛下三令五申严令禁止任何人去宫中看望你。再后来，你被罚入冷宫，我们更是还无任何途径接触你。”
“外祖父一直在想办法。”林相眼底有泪，声音哽咽，“一直在想办法让你出来。你母妃虽已不在，但我们林家还有一位娘娘在宫中，她也定能护你周全。只是……”
林相叹了口气，颤抖着手摸摸辛羽绑好的小啾啾，“如今陛下如今终于有了松动，那些过往伤心之事不提也罢。”
不愧是能养出两个贵妃娘娘的男人，哪怕老了，别人是老泪纵横，他是风骨傲然，眼眶红润也自带一股不屈气质。
是一位实打实的老美男！
只是……辛羽心里有些奇怪。
她能出来不是贤妃娘娘愿意带她吗？
难道贤妃娘娘和林相是一伙的？
也不对呀，在辛佑与辛宸之间，辛延明显更偏向辛宸。
避免一时恍惚看错人，辛羽决定仔细观察一番再下定论。
“日后若是在宫中遇到任何难处，就去呈祥宫找林贵妃娘娘。”林相回眸看了看辛帝那边的进程，准备起身带辛羽过去。
他最后状似不经意地问辛羽：“对了，程家可有派人来寻你？”
辛羽思考一下，维持住可爱到毫无攻击力一看就很好骗的形象，软糯糯地说：“没有。”
至少表面看上去，她对这个突然冒出的外祖父还是产生了一点信任。
毕竟……再多就不礼貌了。
辛羽可不会忘记第一次看见她站在皇子公主队列的林相，眼神可不是这般和蔼可亲。
完全像是看陌生人，不，甚至都不如陌生人。
辛羽要真的是个傻白甜，搞不好被他卖了，还乐滋滋地帮他数钱。
最后还要找她套话，咦～～这小老头的心思坏得很！
“如果程家过来找你……”林相一脸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外祖父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他们的。”辛羽大眼睛忽闪忽闪，带着天真的光芒。
林相：“……”不，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你——”
“我是个懂礼貌的乖孩子。”辛羽一脸乖巧地说，“外祖父就放心吧！”
五岁的幼崽能懂什么，当然只能懂礼貌呀！
辛羽小手用些力拍拍林相的肩膀，“外祖父放一百二十个、一百三十个心！”
被辛羽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林相：“？”
刚刚是他脚滑了对吧？
不是他的身体已经年迈到被五岁幼儿一巴掌推倒的地步，对吧？
对的对的。辛羽心里笑嘻嘻，脸上却一脸震惊惶恐。
“哎呀！”
小奶音特意放大，成功吸引到辛帝那边的注意。
辛羽扶住林相的胳膊，把他往上面扯，结果没扯动，还让自己摔了个屁墩。
“呜。”辛羽也坐在地上，小嗓音委屈得一颤一颤的，“外祖父怎么摔倒了呀！小七拉不起来呜。”
“小七！”
时刻注意这边的辛宸，唰的一下就跑过来，紧跟其后的……是辛佑。
林相也是他的外祖父。
两人一人拉一个，林相也缓过神，神情自若的对辛宸与辛佑道谢。
然后对着还在抽抽噎噎，满脸担忧的看着他的辛羽微微一笑，“臣无事。公主莫要担心。”
“外祖父真的没事吗？”辛羽一脸忧心忡忡道：“我刚刚只是轻轻拍拍外祖父，外祖父就摔倒了。医书里说老人家出现这种情况很危险的。”
林相慈祥的表情一顿，开口说：“臣真的无事。”
“外祖父您不能忌医呀，年纪大了才更要注意。”辛羽一脸不赞同，她拽住辛宸的衣角像是再给自己增加勇气，“要不，让无悔大师看看吧，可别摔坏了。”
摔坏什么？他的屁股吗？
林相脸色一瞬间的阴沉，正想说什么，辛羽看向他身后的双眸突然一亮。
“大师！”辛羽喊道。
跟在辛帝身后的无悔：“……”说句实话，要不你还是叫我皇叔吧。
“大师可以帮我看看外祖父吗？”辛羽一脸得救的表情，焦急的说，“他刚刚摔倒了！还摔到屁股了！”
“阿弥陀佛。”无悔看了看林相变幻莫测的表情，压了压翘起的唇角，低声说：“林相无事。”
“外祖父年纪这么大，摔一跤真的没事？”辛羽不确定道，“我年纪小，大师不要骗我。”
无悔收回视线，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出家人从不打诳语。”
“大师说的对！”林相朝辛帝行完礼，连忙说：“臣只是脚滑，臣一点事情都没有，公主不必记挂臣。”
他不想再听到有人不断强调他已经老了还摔倒屁......屁股这件事！
“可是——”辛羽还想补一刀。
“辛羽。”
辛帝深幽的眼神落在辛羽身上，让人背后一凉。
辛羽瞬间站直，奶声奶气回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