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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重逢(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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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随舟同样一身白衣胜雪, 左襟上绣着一枝与那日分别时一模一样的梅花,矜贵而温柔。

他走到韩岁岁身边,俯下身,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过一会儿, 道:“有些发烫, 等会儿回去先吃一副药, 再睡上一觉, 就可无虞了。”

俯身时掉落的发丝触到韩岁岁的脸上,带来一阵痒意。

她这次却没有玩闹的心思, 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江随舟, 看到他眼睛里的谴责和关切, 喉间哽咽:“我很想你。”

穿越许久,她最想念的人,原来还是江随舟。

想念那时候在幻境中悠闲散漫的时光,想念江随舟牵住她手腕的温度,甚至想念穿越第一天时,江随舟递给她炽光符时看似温和实则冷漠的眼神。

——那时他总归在身边。

江随舟点点她的额头, 如同幻境中每一次她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点菜却又挑东挑西时,江随舟再多的无奈,都会化作这样一个动作。

他靠近时身上总会有一抹霜雪般的气息,却又似带着阳光的暖意, 只让人觉得温和清静,不带半点冰寒疏远。

此时亦是如此。

那时她只觉得江随舟的动作惊跑了她的睡意, 此时却觉得无限的怀念与眷恋。

韩岁岁凑过去挨住了他的袖子。

她喃喃道:“我真的很想你。”

江随舟一怔, 然后轻声应道:“我知道, 我也很想你。”

韩岁岁看着他, 眼睛里含了泪:“我终于知道,你是对的。”

江随舟抚着韩岁岁头发的手指一顿,疑惑道:“什么?”

韩岁岁努力抬起了手,她拂过江随舟的袖子,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手指上的血色凝固了又添新的,黑色中蕴着红色,她把手搭上去,江随舟手腕上的温度传来,皮肤上却没有一丝痕迹,仍是如雪般白皙。

迎着他不解的神色,韩岁岁看着他,道:“我喜欢你,江随舟,很喜欢很喜欢。”

江随舟的面容却渐渐模糊下去,他似是仍然在笑,又似皱起了眉头。

渐渐的,这道如霜雪般温和从容的身影慢慢淡去,从发间的玉簪到领口的绣纹,最后是他尚带着温热的手腕,一点一点,消失了。

唯独指尖似乎仍然留有那抹温度,温热而令人眷恋。

她一早便知道,他是假的,是她的一场幻梦。

江随舟从来不知道她叫韩岁岁,他喊她时,总是叫她“言瑶”,温润清透的声音,尾音微微低下去,是江随舟独特的声调。

从他喊她“岁岁”时,她便知道了。

却仍舍不得戳破。

大约最后消失,是因为她也不知道,若是自己告白,江随舟会作何反应。是眸子里蕴着笑意的接受,还是皱着眉头拒绝,抑或者不着痕迹的疏远。

她不知道,所以江随舟便散了。

这一刻,韩岁岁心里有多少犹豫不决,就有多少坚定不移。

犹豫于再见之后如何相处,坚定于从这个牢笼中逃离。

一味躺在这里等别人来救,抑或是就此任人宰割地死去,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明白了江随舟为什么一直逼她学剑诀,学符篆,甚至学着战斗。

——因为云澜大陆从来都不是一片和平、花团锦簇的乐土,而是处处争斗不休、黑暗与晦涩悄然滋长的世界。

算不上炼狱,但若毫无还手的余地,便会和这里悬挂漂浮的人皮一样,静悄悄死在谁都不知道的阴暗牢笼里。

又或许像是安城的将士与百姓,因为不够敏锐、没有靠山,最终沦为被放弃的牺牲品,死后仍然饱受怨气折磨,化作阴鬼,生死不休。

这样一个世界,江随舟已经递给了她剑刃,她便要接过来,好好用。

韩岁岁含着泪睁开了眼睛。

而在这处牢狱之外,秦兰卿、柳潆与封开霁也在找韩岁岁。

距离那晚韩岁岁被抓,已经过去了三天,几人的信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削弱,到现在,即使是开始时信誓旦旦说韩岁岁还活着的封开霁也拿不定主意了。

他们聚在一户人家的后院,面前是一个绘制着红色朱砂画成的法阵,光芒散去,紧闭着眼睛的封开霁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他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柳潆道:“已经是第七个迷梦了,还是没有用吗?”

封开霁擦去额头上的汗,道:“又是亡魂。”

迷梦之法只能对生魂用,若是亡魂,自然无法入梦。

他眉头紧紧蹙起,道:“言瑶并不似我们以为的那般弱,她必然还活着,我们再找下一户人家。”

柳潆没见过封开霁这样遮掩不住着急担心的时候,那时在阴骨林的破庙里,神像眼睛被毁,但力量仍在慢慢聚集,庙内的阴鬼聚成了一团巨大的阴怨之气,杀死了许多同门,最后只剩了他和封开霁两人。

即使到了那个境地,封开霁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

现如今,他身上的傲气似乎全然被焦急取代了。

柳潆抿唇,问他:“你……不休息一会儿吗?”

他其实真正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这么担心言瑶?但话到嘴边,还是转了个弯。

正好迷梦之法对神魂之力消耗极大,即使没有受到反噬,施术者也会觉得无比疲惫,连用七次,已经算得上极限了。

封开霁摇了摇头,他看了柳潆一眼,道:“言瑶是我们的同门,不,更确切来说,是我们的同伴,我们是一起出来查案的,自然也要完完整整回去。”

他又道:“即便她只是言氏庶女,也是我封开霁承认的同伴。”

柳潆在意的其实不是这个,他沉默一会儿,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封开霁脾气原本就冲,此时心情又十分焦灼,闻言直接道:“那你是什么意思?计划是我们一起定的,到最后只有她一个人没回来,难道我们不应该找她回来吗?何况用迷梦之法的又不是你。”

最后一句简直在戳柳潆肺管子,他本来并不想与封开霁吵架,此时也忍不住了:“我有说过不救言瑶吗?救也要有个法子,你倒是用了迷梦,有用吗?已经过了三天了,她是不是还活着我们都不知道,你这样一个个找下去,要找到什么时候?”

说罢,他似乎还是很不解气,补充道:“等你找到的时候,说不定她已经变成一具白骨了!这就是你的法子!”

封开霁听到“白骨”,眼睛都隐隐变红了,他一拳打在了柳潆脸上:“你给老子说什么!”

柳潆吐掉嘴里的血,道:“我说你没用!”见封开霁还要打过来,他也忍不住一拳打了过去。

终究是少年心气,遇到难题焦灼许久,一言不合便可开打。

两人谁都没用武器,赤手空拳,转眼就过了十几招。

院子质朴,地面上俱是黄土,两人一打,激得地面上尘土飞扬,旁边鸡棚里的母鸡吓得咕咕乱叫,这户人家养的大黄狗从前屋跑来后院,汪汪叫了起来。

秦兰卿沉着脸,声音平静的劝架:“别打了。”

两人打得厉害,根本没有理会,仍是一拳又一拳的往对方身上招呼,似是要把这几天的担忧、焦灼、失望都发泄出来。

秦兰卿声音提高了许多,大喊道:“别打了!”声音里饱含怒气。

柳潆和封开霁这才停下。

停下时才发现院子的主人,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都扒在门口朝这里看来。

妇人期期艾艾地张口:“少侠,那阵法……”

封开霁不耐地往自己身上丢了一道清尘诀,道:“没有找回来。”

妇人茫然,看了一眼自家男人,随后又转回头问封开霁:“敢问少侠,没找回来是什么意思?”

男人也紧紧盯着封开霁。

封开霁嘴边的那句“死了”,便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沉默一会儿,还在找措辞,柳潆接过话,道:“暂时没有找到,许是阵法哪里出了纰漏,我们再研究一番,有消息我们会告知您的。”

妇人眼神将信将疑,但对于地上那团朱砂画成的深奥而神秘的阵法,她一窍不通,便只好道:“这样,这样。”

男人看上去沉默而沧桑,见自家婆娘一时没了话,便道:“你们口渴不渴?进来喝点水吧。”

封开霁和柳潆异口同声,都道:“不渴,多谢。”

答完又都别扭,转过头去。

男人见状也不知作何反应。

秦兰卿便对着夫妇略一点头,道:“叨扰了,你们先回去吧。”

她的话似有什么魔力,明明听起来温柔可亲,却让人忍不住服从。

夫妇二人回了院子,顺手揪走了自家的两个孩童。

有了前面的例子,秦兰卿随手布下一道隔音罩。

她仍是沉着脸,揉了揉额角,道:“言瑶我们必须要救回来。”

柳潆看过去,第一次在秦兰卿这里体会到了心中酸涩的感觉:“你是觉得我不想救言瑶是吗?”

他看着两人,道:“是,我承认,我只视言瑶为普通同门,彼此亦无多少情谊,但只看在随舟的份上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其实除了普通的同门之谊,他也觉得言瑶此人不无可取之处,便是御灵诀,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幻光初阶就学会的。

但此时承认,倒显得他在服软。

封开霁嗤笑一声:“随舟随舟,你倒是对人家亲切,却不见得江随舟多么理会你,你若是和言瑶一起掉进水里,你猜江随舟会先救谁?”

柳潆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封开霁除了狂与傲,戳人肺管也是一等一的强。

江随舟是他出家族之外第一个生死之交,在他心中分量自然超过旁人,竟不知何时被封开霁看了出来,还拿来做攻击他的把柄。

但柳潆也不甘示弱,他抱起手臂,冷冷道:“你一口一个‘救言瑶’,也不知是谁第一次组队就把剑刃架在了人家脖子上,还有,若是你和江随舟一起落水,你猜言瑶会救谁?”

这个问题自然也无须多问。

封开霁气结,心头却又有些难受,他略了过去,仍如一贯的嚣张腔调:“她那时太弱,自然不配做我封开霁的同伴,现在够强,自然配让我去救她。你还未回答我前面的问题。”

柳潆:“你也没答我的。”

秦兰卿看不下去了,沉着脸喊了一声:“好了!你们再吵下去,言瑶还救不救?”

封开霁:“必然要救。”

柳潆言简意赅:“救。”

秦兰卿:“既然如此,我们再商量一下怎么救。之前我们花了太多时间在迷梦上,接下来还是想想怎么才能更有效。”

柳潆道:“迷梦之所以不成功,是因为亡魂太多,这至少说明两点:一,言瑶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二,对面之人或许抱着其他的目的。”

秦兰卿:“怎么说?”

柳潆:“孩童并无反击之力,幕后之人如果只想取孩童性命,大可当街完成,抑或是暗中下手,完全不必把他们掳走,这便说明,他们需要孩童当场参与。”

封开霁若有所思:“是邪阵,或是鲜活的脏器?”

柳潆点头:“都有可能,但是我在想,我们潮集那晚找到的被掳孩童的共同点,或许可以做些解释。”

秦兰卿皱眉:“灵根?”

此时,一个疑问在三人心中升起:幕后之人要有灵根的孩童做什么?

封开霁:“邪术往往更看重生辰八字,是否有灵根并不重要;而若是需要有灵根者的脏器,再怎么移植都用不了那么多,何况被掳走的孩童年龄大小根本不一样。”

“所以这两者都不对。”

秦兰卿:“这几日我托人暗中查探,发现……潮集上失踪的其实不只是孩童,还有其他有灵根者,其中甚至不乏入气和幻光境的修者。”

韩岁岁毕竟算是救她一命,而迷梦的进度太慢,她不得不想别的办法,只是一直没有成效。

没想到,收集来的消息或许并非没有用处。

柳潆与封开霁对视一眼,柳潆道:“看来问题的症结就在灵根上。”

封开霁向来对这些法术秘术禁术都颇有兴趣,此时他略一沉思,就想出三种有关的法术来:“用他人灵根者,无非有三点特征:一是自己没有灵根,要拿旁人的灵根来用;二是以灵根净化灵根,提升自己灵根的纯度;三是剥离灵根,用灵根提纯灵力,用以修炼。”

“一不太可能,二三皆有可能。”

秦兰卿道:“二也不太可能,我曾经看过净化灵根的例子,灵根再如何驳杂,九人即是上限,再多便难以寸进,所以……只能是三。”

柳潆:“剥离灵根确实符合多人遭掳的特点,这个术法叫什么?有什么具体要求?”

封开霁道:“名‘淬灵’,这是一个极其残忍的邪法,施术者会先将人身体里的杂质排出来,说是杂质,其实多是人身体里的血液。

随后将其骨头、血肉剔除,只余一张人皮,最后灌以灵液,藉由灵根转化为精纯灵力,最后再把人皮一剥,便只剩下灵力了。”

他回忆起卷轴上的内容,继续道:“这个法子的关键有两点,一是有灵根者必须活着受术,一旦死去,灵根也会化为死物,根本无法加以利用;二是与淬灵配套的丹方,这丹方才是淬灵最为核心的秘诀。”

他这样一说,柳潆与秦兰卿便立即明白:丹方能够保证受术者不死,且自动藉由灵根转化为灵力。

他们对视一眼,越想越觉得这是真相。

封开霁罕见地垂下了眼睛,他呼吸有些滞涩:“若这便是幕后之人的手段,言瑶被抓去,现在恐怕已经到了‘抽骨’的阶段了。”

秦兰卿亦是一窒,缓了一会儿,问道:“怎么才能找到人?”

淬灵给出的信息只有这么多,它不似其他的邪法需要什么天时地利,只要有灵根有丹方,在哪都能完成。

所以若要找人,只能从丹方下手。

——能对这么多人施术,恐怕对某种药材的需求会格外大,他们只能从此下手。

甚至不知言瑶是否还在上州城中。

然而封开霁向来对丹药医术全然不敢兴趣,对那张丹方不过略过一眼,并未细看。

此时他思索半晌,只能想起两味药材:“洹雾草和混元砂,我只记得这两样了。”

秦兰卿道:“那我们就从这两样查起,另外,你可以再想想有什么旁的信息,想到立即告诉我。”

封开霁点头。

三人立即开始行动。

而与此同时,江随舟走之前交代中年文士也在问属下:“还没有找到吗?”

属下是个年轻清秀的少年郎,年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大,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偏衽麟甲,看上去冷峻而沉默。

他摇了摇头,随即低下头去,没有再看喝茶的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放茶杯的动作一顿,他心里其实很有些焦灼,即使是在平日里最为静心的茶室,也有些心神不宁。

家主虽然没有明言,但那种关心的态度已经说明了许多。

自从谢氏被灭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家主那么关心一个人了。

言瑶。

他在心里默默咀嚼了三遍这个名字,还是作出了决定。

“既然寻踪符找不到人,铺网搜查亦没有结果,那便用青云溯光剑好了。”

少年蓦地抬起头来,惊诧道:“荀叔!”

荀叔站起来,转过头看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少年还是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势在必行的坚定。

他声音有些艰涩:“一定要用吗?青云溯光剑是澄明境所用的灵器,每次使用必然要耗费许多灵力,你现在的身体……”

少年虽然始终没有说出反驳之言,但字字句句都在劝中年文士放弃。

他敬重家主,也敬重荀叔,但他根本不知道耗费如此多的精力、时间乃至灵力去找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而中年文士很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最终低下头,道:“那我去布置阵法。”

荀叔的脸上这才微微缓和,他走过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是我们辜负了家主的嘱托,没有保护好人,动用青云溯光剑是小事,若是还找不回人来,恐怕才是大麻烦。”

其实他亦不需要少年来支持他的决定,只是谢致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并不希望他走上与家主离心的“歧途”。

“谢致,家主已经比我们走得太远了,他所看到的,我们未必看得到,因此我们觉得家主的命令是徒劳的,甚至是错误,事实都未必如此。荀叔并不是想让你做对家主言听计从的傀儡,但很多时候,你的自以为是,可能并不会带来好的结果。”

荀叔看着谢致似懂非懂的点头,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如今的谢氏,家主实在难为。

荀叔道:“我亲自去请青云溯光剑,谢致,我们的动作最好快一些。”

琰山之中,浓密的树林遮蔽了天日,傍晚的云霞透不过一丝一缕的光线。

江随舟踩着厚厚的枯叶,脚步虚浮,待到一颗树旁,终于忍不住扶着树吐出一口血来。

陵墓之中忍下来的伤势如同蛰伏的阴影,缠绕在他的经脉与身体之中,一点一点蚕食着他的行动力。

再加上为了尽快赶路而强行提升修为所导致的经脉受损,江随舟现在的身体便如一个千疮百孔的筛子,动辄便气血翻涌。

他从储物袋翻出一颗丹药吃下,周身灵韵缥缈流转,过了一会儿,他便重新站直身体,指尖一缕幽蓝火焰燃起,径直将地上的血迹燃烧殆尽。

他看了看远处,心中难以控制的恐慌与心悸如同想要将他扯入地狱的阴影,时时刻刻盘绕在心头。

江随舟攥紧拳头,指尖用力到变形,圆润的指甲在白皙的手心深深刻了下去,血色洇染,这点微弱的痛意反而带来一丝丝快意,消磨了些许焦躁。

他重新静下心来,瞬息之间,又到了百里之外。

上州城。

城西的牢狱之中。

韩岁岁仍然躺在地上,浑身僵直,几乎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

身体已经不再渗血,只留下浸在衣衫之中的血腥味,提醒着她曾经发生过什么。

而地面上的血迹渐渐从粗糙冰凉的黑色地砖缝隙之中渗透下去,现在已经没有了丝毫踪迹。

这是第三天的晚上,身体里所有的痛苦都已经远离,只是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如果不是偶尔与系统聊上几句,韩岁岁都不知道自己还活着。

她让系统给自己放《名侦探柯南》听。

“日文版、英文版,还是中文版?”

韩岁岁:“英文吧。”

系统:“但是根据你的资料来看,你的英语能力评级只是D,能听懂吗?”

韩岁岁:“……那你还问我要哪一版?”

系统:“我搜到了嘛,系统的原则就是将所有结果告知人类,由人类自己决定,绝不允许系统自己越俎代庖,这是规定。”

韩岁岁:“好吧,规定,人类对人工智能的恐惧吗?”

系统:“谁知道呢,人类没有承认,自然也不会写进我们的编码里。话说回来,岁岁,你真的要听英文版吗?”

韩岁岁:“对,本来也不是为了消遣。”

而是因为困倦。

魂魄不稳带来的最大症结便是头疼,疼痛欲裂,像是有人时时刻刻在自己脑袋里生拉硬扯。再加上身体的疼痛,所以根本睡不着。

现在却是反过来,因为几天没有合眼,且身体毫无知觉,所以积攒的睡意便如排山倒海般蜂拥而至。

她困得厉害。

至于为什么不睡一会儿,韩岁岁看一眼外面忙碌着的风离殇,她自然是不放心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

系统见韩岁岁熬得实在痛苦,劝道:“岁岁,不然你睡一会儿吧,你不知道你现在的脸色有多吓人。”

此话一出,韩岁岁奇道:“你能看到我的脸色?不是都被血糊住了吗?”

系统一噎,它确实看不见:“……总之是好不到哪里去,还有,你那个样子已经两天了,身体一动不动,不会觉得十分僵硬酸软吗?”

韩岁岁闻言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与系统说实话。

事实上她现在几乎丧失了对身体的感知,不疼、也不僵,非要说的话,麻麻的,到处都使不上劲。

思索了一下,韩岁岁还是道:“不觉得。你赶紧放柯南好了,不然我要睡着了。”

于是系统被强制闭麦,放起了柯南的英文版音频。

之所以不放中文,是因为要注意外面的情况,省得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比如说,韩岁岁现在大概知道了那个少主抓他们回来做什么了——淬炼灵力。

她亲眼看见有人如同一摊烂泥般被抬上了那张桌子,就有穿着黑衣的守卫用墙上的工具将那人的骨头一根根抽出来。

血已经放干净了,所以并没有太多红色的血迹和污垢留在桌子上。

留下黑色痕迹的那些,是人的内脏。

摘下骨头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保留经脉,将其他的血肉都剔除出去,其中也包括人的内脏。

大约是因为那个净脉丹的缘故,要维持人的生命力,又要将血液都排除出人体,只能将内脏的功能放大、负担减小,所以到最后摘出来时,内脏就几乎变作了纯黑色。

那上面留下的血迹才会是那种污黑之色。

韩岁岁第一次看到有人被剔除出骨头时,恐惧、恶心、不解、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不断翻涌,几乎不敢直视,到现在,却也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

开始时的毛骨悚然到现在的麻木,韩岁岁甚至在心里诘问自己: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感到习惯?

现在她却渐渐明白:人是可以被环境塑造的。

同样是生物,为什么她就觉得吃猪肉、吃鸡肉时可以习以为常呢?因为她已经看习惯了。

现在只不过把家禽猪狗换做了人而已。

尽管这样想,看到外面桌子上的人毫无声息的垂下头,她还是垂下了眼睛。

是个年轻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一身白衣染血,一直很安静。

剃掉了骨头,似乎就全然不会感到疼痛了,他从来没有尖叫过。

这次是被挖掉内脏,他一直静静看着,方才终于垂下了头。

“你吃不吃桂花糕?还有栗子糕,都很好吃。”

风离殇的声音蓦地响起,韩岁岁抬眸,便看见她蹲在结界前,手里端着两个瓷白的盘子,上面放着精美的糕点。

那个少主之后便安排了属下将风离殇的牢笼与旁边的牢笼打通,里面布置了堪称华丽的装饰,乌檀木的床、美人榻、绣饰繁复精致的屏风、桌椅,甚至连被子都微微反着光,看上去就像是哪位大家小姐的闺房。

与这个黑暗潮湿阴森的牢狱格格不入。

风离殇也可以在这件牢狱之中活动自如,她便要了许多食物,挨个笼子发。

韩岁岁看着她平静的表情,很想问问她:你觉得违和吗?

明明身后就有人在受着世间极刑。

但她想到了自己的表情,恐怕是和风离殇一般的平静。

于是便没有问,只是摇了摇头。

风离殇自以为贴心,恐怕并不知道,她们现在的脏器,恐怕根本吃不下饭。

而少主之所以纵容,也只是因为,被关在笼子的他们,已经注定是牺牲品了。所以少主不在意他们能不能吃下东西,也不在意她能够听到风离殇体制的秘密。

在他眼里,他们都已经是死人了。

风离殇不是很开心,她送了一圈,没有一个人说要吃。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放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吃吧。”

注意到韩岁岁看向身后桌子上的眼神,她凑近韩岁岁,悄声道:“再等我几天,等我得到了那个少主的信任,我就让他把你们都放掉,你也听到了,我的血很管用,反正不用你们的血也可以。

那个人,本来就活不成了,那个少主说,即使不杀他,他也会死,当然了这不是我不救他的理由,只是我说了几遍,少主并不答应。”

说完她眼里闪过泪光,看了韩岁岁一眼,继而又低下头,看上去十分惹人怜爱,道:“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系统中断了柯南的音频,道:“气死我了,再过几天,岁岁你就没了,她还在那哭,本来也没求着她救,她倒先委屈上了,我不行了,岁岁你别信。”

韩岁岁在脑海中应了系统一声,她本来也没打算信。

据她估计,恐怕明天就轮到她“上桌”了。

韩岁岁点了点头,道:“别自责。”

女主光环太过强大,她不想莫名其妙成了反派。

然而承文结界隔绝笼子里的声音,她也不需要多说。

风离殇受到鼓励似的点了点头,转身去另外的笼子前送糕点了。

糊弄走她,韩岁岁开始琢磨如何才能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正值夜半,韩岁岁面前的承文结界突然被人打开。

韩岁岁睁开眼睛,看到是那个手持黑鞭的青年走了进来,十字中心处的灯烛亮着,只照亮了附近的区域,她所在的牢笼里只有一丝余光照射进来。

韩岁岁被光线刺激得眯了一下眼睛。

对面的风离殇已然睡下,漂亮的“闺房”里一片黑暗,也无声息,而另一边的走道里因为有承文结界相隔,从来便听不见声音。

所以这牢房里,似乎只有他们两个。

系统:“岁岁,他看着怎么这么吓人?”

哦,还有一个系统。

韩岁岁看着光线照在青年右侧的脸上,左边脸上一片黑暗,再加上他翘着嘴角的笑容,确实可怖。

青年进来后又将承文结界关上,蹲下身,问韩岁岁:“我问你一件事,你若是说,我便放你离开,若是不说,想必不用我多说,你自然知道自己明日是什么下场。”

系统:“岁岁,听起来是好事,要不我们赌一把,不可能比现在的处境更糟糕了。”

韩岁岁:“我怎么才能信你?”

青年像是早有腹稿,道:“信不信随你,反正……到最后被剃掉了骨头、挖空了血肉的人也不是我。”

韩岁岁垂眸,像是沉思的样子。

系统:“岁岁?”

韩岁岁与系统道:“那便赌一把。”

系统:“什么?”

然后便听韩岁岁道:“不行,若是我说出了你想要知道的事,你却不放我走,我怎么办呢?到头来只有你得了好处,我却白白替你作嫁衣。”

青年似是没有想到,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坚持了原本的态度:“现在你是案板上的鱼,与我交易是你最后的机会。”

韩岁岁:“那便算了。”

青年惊怒:“你……你难道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韩岁岁抬眸看他:“你既然在这个时间前来,便说明你要知道的事不想被别人知道,换句话说,你做贼心虚。一个自己就做贼的人,怎么让别人信任?除非,你拿出些诚意来。”

青年看她一会儿,冷哼一声,道:“你猜的不错,但你料错了一点,这个秘密对我也没那么重要,既然你把握不住机会,那就不要怪老天爷对你无情。”

之后青年转身离开,而韩岁岁一直没有出声,她便看着青年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系统:“吓死我了,岁岁,你现在根本动弹不得,他要杀你不过是动动手指,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他真的要杀你呢!”

韩岁岁:“所以才是赌,赌他不敢杀我。”

系统:“为什么?”

韩岁岁:“一来他做贼心虚,二来我有他想要的秘密。”

系统:“什么秘密?”这几日它可没有被屏蔽,什么秘密,它怎么不知道?

“风离殇的体质。”

系统霎时间明白了一切:“那天少主是把属下都赶走才说了风离殇的体质,原来是这样,那持鞭青年难不成是个卧底?”

韩岁岁点头,她也是这么猜的。

忠心的下属,谁会偷偷摸摸去找上司藏起来的“秘密”呢?

系统:“但是岁岁,明天就到我们了,还是没有人救,怎么办?”

烛光仍然亮着,却照不到这一处的牢笼。

韩岁岁重新闭上眼睛,道:“别担心,明天再说。”

第二天韩岁岁平静地被抬上了桌子,而风离殇看上去十分惊慌,她试图阻止两个守卫对韩岁岁动刑的动作,被持鞭青年使了个眼色,赶到一边,用一道结界框了起来。

他低了低头,恭敬道:“风小姐,等我们剃完此人的骨头就把您放出来,少主下令一切照常,属我等不敢违抗。”

他对着另一名守卫道:“你看好风小姐,若是她有什么需要,必得满足。”

那名守卫有些犹豫,道:“你自己一个人,行吗?”

持鞭青年笑了一下,道:“她现在浑身动弹不得,有什么不行的?”

那名守卫一想也是,便走到了风离殇近前“照看”她去了。

韩岁岁躺在桌子上,眼睛木然地看向这件牢狱的天花板——黑乎乎的,像是石头。

她看着持鞭青年拿了一把剔骨刀过来,俯下身轻声道:“施了隔音咒,他们听不见的。怎么样,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韩岁岁不看他。

持鞭青年脸色一变,继而缓和下来,道:“没想到你骨头倒是硬,好吧,我亦有诚意,这是一炷幻香,只要你与我说了,我便把此香点上,让他们都陷入幻境,然后放你出去,如何?”

确实有一炷香在他手上一闪而过。

韩岁岁眼睛里闪过动摇。

但她还是道:“不说。”

持鞭青年利诱不成,便沉下来脸来,道:“既然你不说,那便别怪我不客气!”

他直接将那把污迹斑斑的剔骨刀刺进了韩岁岁的胳膊上——这是剔骨的流程。

这一刻,剧烈的疼痛重新回到了韩岁岁的感知中,她咬了下舌尖,没有理会脑海中系统的尖叫,借着这一刻的感觉重新夺回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但是还不够。

又是一下,韩岁岁的手肘被霍开了一道口子,她仍是咬着唇,一声不吭。

青年男子见状,直接将韩岁岁左边胳膊的一截骨头抽了出来。

便在他低头打算再问韩岁岁一次时,躺在桌子上的韩岁岁突然暴起,将他放在桌边的骨头握住插进了持鞭男子的喉咙。

他喉间“咯咯”作响,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眼睛里还凝聚着不可置信的光。

韩岁岁没有理他,她从桌子上跳下来,在另一名守卫转头的时候故技重施,将骨头又插进他的脖颈之中。

干脆利落,毫不留手。

风离殇看着韩岁岁的样子,直接被吓得坐在了地上,她颤颤巍巍指着韩岁岁被豁开一道口子的左臂,道:“你的手……”

这一刻,风离殇害怕至极。

她想,眼前这个女孩子是个疯子。

而韩岁岁没有多看她一眼,她转过身,熟练地摸走了持鞭男子身上的储物袋,用他脖子里流出的血摁在了储物袋上,没开,便把储物袋又扔掉了。

她之前忘记了,没有本人的神识,储物袋是打不开的。

韩岁岁握着自己的骨剑,打开了那道暗无天日又血腥至极的牢狱的门。

出去之后才发现,这是在一个花园的假山之中。

她向着墙边走,路上干掉了两个木讷呆滞的黑衣守卫,摸到了墙边。

就在这个时候,墙边却突然现出了一道结界,韩岁岁正犹豫如何打开,结界便突然消融,她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

此时身后追兵追来,面前却只有一个,韩岁岁便将骨剑刺向了眼前之人,然而她一抬头却惊住了——“江随舟?”

眼前的江随舟却完全不是韩岁岁幻想中的模样,一身利落黑衣,神色之间亦不见温和从容,他看着韩岁岁的样子,眼睛里似乎有滔天黑红之色涌现。

韩岁岁一身都是伤,他手掌颤抖,却根本不知道触她哪里,最后只是低头贴住了她的脸颊,温柔道:“我把他们都杀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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