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全文完

网络上关于秦修然“追求”顾岚的直播铺天盖地, 另一边，秦建清和秦江河在病房里，秦建清看着屏幕, 神色间满是欣慰。

“咱们赌约应该有结果了。”秦建清转过头, 看向秦江河，“你说是吗？”

“他还没签字, ”秦江河急急开口，“你说的, 只要秦修然0点前没有给你回复, 那……”

话没说完, 秦建清的手机响起来，两人一起看向震动的手机，片刻后，秦建清往前探过身子。

秦江河几乎是本能性一把按住了秦建清的手, 秦建清抬眸, 一双眼平静中带了不容否定，提醒：“江河, 你要赌得起。”

秦江河没说话，他的手颤抖着, 却慢慢卸了力道。

秦建清将手机抽出来, 接了电话。

电话里是秦修然的声音：“爷爷。”

“嗯。”秦建清知道他来意, 径直询问，“你做好决定了？”

“现在问我这个决定有什么意义呢？”

秦修然坐在直升机里, 握着顾岚的手，他看了一眼顾岚, 笑起来：“你们打算我都知道了, 蒋舒让顾岚和我分手, 就不愿意我选择顾岚，那也就意味着，选择顾岚，才是继承秦家的正确答案，那我现在的回答，你信吗？”

“我信。”秦建清声音笃定，“其实一开始，你就做出选择了。”

从他义无反顾离开签字现场，从他来到山庄，从他毫不犹豫捐出所有身家，金钱与顾岚之间，他早已做出选择。

秦修然听他的话，眼中带了几分温和，他应了一声：“是，我早就做了选择。”

他不自觉摩挲起顾岚空荡荡的无名指，缓声开口：“无论什么选择，我都选顾岚。”

“知道了。”

秦建清语气中带了几分笑意，淡道：“回来吧，来医院见我。”

“好的。”

秦修然应声，秦建清便挂了电话。

他转头看向一旁愣神的秦江河，将手机放在桌面，提醒他：“你输了。”

秦江河呆呆抬头，看着指针一点一点走向0点，许久，.52GGd.他猛地反应过来，退了一步，惊叫出声：“这不算！他作弊！他早就知道正确答案了，这根本……”

“你输了。”秦建清只强调这一句，“江河，我说过，要赌，就要赌得起。而且，他之所以知道，”秦建清眼里带了嘲讽，“难道不是，有人想作弊吗？”

秦江河神色僵住，秦建清想了想，摇头：“算了，我早也猜到了。你从小……”

“大哥……的确可以不死的。”

秦江河突然开口，秦建清一愣，他转过头，看见秦江河嘴唇轻颤，艰涩出声：“车祸来的时候，我们在吵架，他说我混日子，说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觉得他根本什么都不懂，他天生就受你喜欢，公司里都是他的人，他干什么都对干什么都好，我干多了你们觉得我要夺权，我干少了就说我混日子，那些人又不听话，我要干成一件事，比他难十倍百倍，我走到今天都是因为他、因为你，他凭什么说我咎由自取？！”

“所以呢？”秦建清并不意外，他看着他，“发生了什么？”

“然后车祸发生了，车坠桥落进了江里，我脑子一懵，等我清醒的时候，已经在水里了。他不清醒，还被绑在副驾上，我砸开了窗户，水瞬间灌进来，我就往外游。”

“你没有管他？”秦建清捏起拳头，他手微微颤抖，“你就放他坐在驾驶座上，自己走了？”

“我管不了他！”秦江河大吼出声，“我害怕！我怕我会死在那里！而且……而且……”秦江河激动起来，“我凭什么管他？！没有他我就是秦家唯一的儿子，没有他秦家是我的，没有他就再也没有人管我没有人骂我不争气说我咎由自取，我凭什么……”

“可你这条命是他保下来的！”秦建清少有失态，“警方勘测现场，根据车轨和监控，你们是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下去，卡车最开始撞的地方原本是侧面副驾。是你哥调整了方向换了受力点，如果他没有转方向盘，最先死的该是你！”

秦江河说不出话，他嘴唇不断张合，似乎是想辩解，可好久，他只道：“我知道得太晚了。”

在游向湖面那一刻，他不是没有回头。

他也迟疑过，回头看着那水光中闭着眼睛的人影刹那，他也想过，是不是该回去。

他只要回头，只要打开安全带，只要拉那个人一把……

他或许就能活下来。

可终究是贪婪和仇恨战胜了爱与良心，等他后来从警方口中得知那个人无私的转向和爱护时，一切已成定局。

他只能在谎言里一路走下去。

他和所有人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办法，他救过了，失败了。

他在谎言里成为秦建清仅存的儿子，他以为秦建清别无选择，于是又在极度膨胀中接回蒋舒、与夏怡离婚、逼走秦修然……

他以为，世界终于都归属于他。

然而在十多年后，他才发现，镜花水月，他以为的荣耀，从来不属于他。

父子两两对视，好久后，秦江河笑起来：“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是我杀了他？”

秦建清没说话，秦江河便知道了他的意思，他眼泪落下来：“你看，我就说的，你太自负了，你从来不了解我。我的确软弱，狠毒，但是，”他认真开口，“我没想杀他，我只是……没敢救他。”

“你争辩这些，有什么意义呢？”秦建清淡淡开口，“不杀人和不救人，也没有太大区别。”

“但是有区别！”秦江河大吼，“我考90分，就是90分，你不能说我考50！我付出过到50分的努力，你说我只到30，你觉得这没有区别，但我知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说我没有救他，”秦江河喃喃，“你这一生又救过我吗？”

秦建清说不出声，秦江河闭上眼睛。

好久后，他吸了吸鼻子：“算了，都无所谓了。”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抚平因为剧烈动作发皱的衣衫：“都要结束了，爸，既然你不愿意把秦家给我，那就别怪我用非常手段。”

“你已经输了。”秦建清提醒他。

秦江河笑了笑：“你还在我手里，我就没输。我不想折磨你，所以我和你打这个赌，但既然没有办法用温和的手段得到我想要的，那我只能不孝了。”

说着，秦江河提高了声音：“来人！”

“你想做什么？”秦建清皱起眉头，秦江河冷静开口：“带你换个地方。好日子不过，那就去看看，地狱是什么样子。”

说着，大门被人推开，高跟鞋响起来，秦江河浑然不觉，继续道：“我有的是办法……”

话音未落，冰冷的手铐突然拷在了秦江河手腕间。

秦江河受惊回头，就看见夏怡站在门口，周边全是警察，夏怡站在不远处，眼里笑不见底。

“你怎么在这里？！”秦江河睁大了眼，随后慌张张望，“我的人呢？我……”

话没说完，一巴掌“啪”的扇在他脸上。

他整个人怔住，夏怡平静开口：“老爷子给你一个机会，愿意跟你离开，可惜你没好好珍惜。这一巴掌是我替老爷子打的。”

“女士，请您不要……”

警察话没说完，又一巴掌从另一边“啪”地把秦江河脸扇正：“这一巴掌是替修然打的。”

“夏怡，你不要太过……”

“女士……”警察上前去拉夏怡，只是刚拉住方才打人的右手，夏怡左手就“啪啪啪啪”，连着扇了四巴掌！

秦江河被她彻底打懵，夏怡神色冰冷：“这些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

她动作太快，等警察彻底把她拉开时，她已经打完了。

“女士，不要冲动！不要袭击嫌疑人！”

“不好意思警官，”夏怡微微一笑，“我有点控制不住手，以后不会了。谢谢您，赶紧把他拉走吧，不然我还想打。”

听到这话，警方也很紧张，赶紧把秦江河带走，走出门前，秦江河终于反应过来，他喘息着抬头：“你……你左手怎么打得更疼？”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不知道，”夏怡神色遗憾，“我是个左撇子。”

秦江河一愣，他发现，自己从过去、到现在，真的一点，一点，都不了解夏怡。

夏怡看见他愣神的模样，心里一阵恶心，转过头去，优雅抬手将头发挽在耳后，转头走向了秦建清。

秦修然和顾岚先去医院做了基本检查，又去警察局做了笔录，等所有事情做完后，终于赶向了医院。

秦江河和蒋舒一行人都已经被押送公安局法办，秦建清也被夏怡送到医院，准备手术。

顾岚和秦修然赶到医院时，秦建清身边全是律师和秦家家族里的人，他正在所有人公正下签署文件，秦修然跑进来，秦建清抬起头，看见站在门口两个人，他微微一笑，合上文件夹，转头同福叔道：“都准备好了，你们去吧。”

福叔眼眶微红，他压低声：“好的。”

说着，福叔起身，同秦家人商量了一下，带着所有人一起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顾岚和秦修然两个人面对着秦建清，秦建清躺在病床上，遥遥看着他们，好久后，秦建清朝着顾岚招手：“顾小姐，过来，坐我身边。”

顾岚迟疑着，看了一眼秦修然，秦修然点头，顾岚才终于上前。

秦建清拍了拍旁边椅子，温和道：“顾小姐，坐。”

顾岚应声坐下，秦建清端望了顾岚一会儿，随后开口：“顾小姐，你打算和修然结婚了吗？”

顾岚抿了抿唇，随后点头。

秦建清凝望着她，只问：“是因为喜欢吗？”

顾岚有些尴尬，她回头看了秦修然一眼，不好意思开口：“那个……我……我不太好意思说啊。”

“修然很小就离开了家，”秦建清声音平稳，“一个人，在孩童时期，他的家是父母，当他长大，如果他幸运的话，他会有伴侣，或者孩子。如果他没有足够幸运，那他一个人，也是一个家庭。我以前一直希望修然能够拥有一个伴侣，结婚，生子，但是我走到今天，看着他爸，我突然觉得，如果不是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那也不是一个家，不是我随便找个人，和他结婚，他就能拥有我以为的幸运。”

“我和他奶奶感情很好，我以为是因为我们结了婚，可看见江河和夏怡，我才明白，那是因为，我们喜欢对方，我们的幸运，是在于遇到了相爱的人，这种幸运，与结婚无关。一个人一生独行未尝不可，所以我想知道，你和修然在一起，是因为喜欢吗？”

秦建清问得诚恳，顾岚看着对方，好久后，她笑起来：“是的。”

秦修然听着她的话，心上一跳，他看着不远处的人的背影，听着她开口：“一开始我只是喜欢他长得帅、有钱，后来我喜欢和他相处，但我一直觉得，喜欢就是一种荷尔蒙产生的幻觉，这不重要，两个人合适，才是结婚最重要的要素。但后来我发现，我们那么不合适，但我也不想和他分开。和他分开，我可能再也找不到一个人，让我那么心动，让我觉得自己那么好，让我感觉那么真诚地被爱了。”

“那很好。”秦建清点头，抬眼看向秦修然，“有你在，我就放心了。过去，我一直担心，修然沉浸在恨里，现在，我一点都不担心了。”

这话看着是和顾岚说的，但秦修然知道，秦建清是在告诉他。

秦修然平静看着秦建清，他知道他的担心。

而意识到爷爷的担心，暖流萦绕在秦修然心间，他温和开口：“爷爷，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

或许他没有一个很好的父亲，但他也有爷爷，有母亲，他出身在很好的家庭，衣食无忧，他已经足够幸运。如今上天还能让他遇见顾岚，这可以说，已经是一种偏爱。

“你长大了，”秦建清看着他，“那，今天所有手术文件相关的字，你来帮爷爷签。”

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秦修然感觉眼眶微酸，他克制着红眼的冲动，点了点头。

“好。”

这是秦建清生命中最后一份相关文件。

他将生死交给了秦修然，也就是将他身后的所有，交给了秦修然。

那一天，秦建清没有从手术室走出来。

秦修然签下所有相关文件时，他从最开始的镇定，到手指微颤，到最后他没有办法看清文件上的字眼时，顾岚终于出声，她握住他的手，让所有人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那一刻，秦修然整个人猛地跪了下去，顾岚环住他，听见这个人在她怀中，嚎啕出声。

几个月后，蒋舒、秦江河、秦博文等人所涉嫌的绑架案开审。

三人涉嫌绑架、非法持有枪支、□□性质组织犯罪等多项罪名，数罪并罚，分别处以有期徒刑5年、10年、15年。

其中秦江河翻出一桩旧案，由前妻夏怡提供证据，指认秦江河在其大哥秦江成遇险时见死不救，认为其构成不作为故意杀人。

这个案子在社会上引起剧烈讨论，最终法院认定，秦江河对秦江成的死亡需负一定责任。

再后来，等了大半年，秦修然预定的戒指，终于到了顾岚手指上。

结婚那天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顾岚睁着眼睛，看着秦修然布置的新房的天花板。

这次新房秦修然亲自操刀，找了世界名设计师，除了保留了那个蚊帐星空顶影院，把她之前那些情侣酒店风格的东西消灭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他们新房非常高大上，充满了商务气息，让顾岚有一种在办公室结婚的错觉。

她看着天花板，咽了咽口水：“那个，我们现在该做点什么？”

“唔……今天……算试婚结束了吧？”秦修然迟疑着，转头看她。

顾岚察觉他的目光，扭头看过来：“啊……是……”

“那我们……”秦修然撑着自己，直起半个身子，看着双手放在胸口，躺得规规矩矩的顾岚，小心翼翼开口：“做点，结婚该做的事？”

顾岚郑重看着他，好久，慷慨一点头。

“好。”

试婚结束，那就做点结婚人，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