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林祯没有动作，余光瞥见旁边的苏皖也没动作。两个规培医生目光一个复杂的对视，随后苏皖轻轻扯了一下林祯的衣角，在她耳畔小小声道：“林医生，你给咱主任说说情况呗。”
很显然，主任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此时的处境。
林祯去看主任，表情十分犹豫，磕磕巴巴地说：“主任，今天恐怕是叫不来科室的医生了。”
主任眉头一皱眼睛一瞪：“怎么就叫不来人了！”
林祯脸上犹豫纠结的表情更甚了，她愁眉苦脸地看了眼苏皖，苏皖给她悄悄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鼓励林祯继续往下说。
林祯在心里无奈地叹口气，试图组织语言。
主任姓张，今年六十好几的人了，再两年就要退休了。
因为年龄所带来的代沟，工作之外，张主任和他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比如急诊科闲时聊到跳《本草纲目》，张主任会说李时珍为我国医学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林祯不太保证能让张主任理解穿越。
除非让张主任自个儿出去瞧瞧外面的情况。
林祯吸口气：“主任，您跟我出来一趟吧。”
张主任看了看林祯，又看了看苏皖，沉默了大概十几秒突然抬高声音，训斥道：“有话直接说！”
苏皖被张主任吓得脖子一缩。
工作上张主任极其严肃，放着病人不管先去说悄悄话也不怪张主任会动怒。林祯早知道会惹张主任生气，所以也没有被张主任骤然拔高的音量吓到，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去拽张主任的胳膊。
要拉着张主任往外走，用玄玄乎乎的语气说：“病人意识清楚逻辑清晰，您真觉得他脑子受到了冲击吗？主任，您还没发现吗？”
见林祯拽着张主任，苏皖接收到林祯递来的眼色后也上前拽着张主任另一边胳膊，她俩形成了一个夹击之势，把张主任往换药室外扯。
张主任浑身都在挣扎着，试图摆脱林祯和苏皖的钳制：“干什么！你们两个要干什么！”
老虎屁股已经摸了，苏皖胆子也大了，凑到张主任耳畔也幽幽道：“主任，咱们急诊科什么时候这么安静过？还有主任你猜猜，这都几点了，今天值班的其他人去哪了？”
苏皖这句话终于让张主任沉静了一瞬，趁着张主任这瞬的消停，林祯和苏皖又使力要带张主任出去。
林祯一手拉着张主任，一手去开门，眼瞧着就要把人给带出换药室了，身后突然一声——且慢！
林祯直觉不好，她去看苏皖，从苏皖的表情来看，大概率苏皖心里也有不祥的预感。
三个人在门口停滞了几秒，之后回头。
换药室那个可以御剑飞行的怪人手里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来的匕首，匕首刀刃锋利泛着凌厉的光泽。
“你要干什么！”
张主任立刻化身老母鸡，护小鸡崽一般展开双臂把两个年轻的规培医生护在身后。
见这个怪人上前几步，张主任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尽量掷地有声道：“你别冲动，你冷静一点！”
张主任从医几十年也不是没经历过医闹，他呵斥道：“有什么述求好好说，你这样我们没办法帮你！你别上前了！”
张主任这句话让阿奴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见此，张主任小幅度偏头，悄声让林祯去报警。
林祯和苏皖表情比张主任更紧张，她和苏皖很清楚这个时候连科室的医生都找不到更别说去报警了。
不过没办法报警但有必要找些防身的工具。
怕直接冲出换药室会激怒阿奴，林祯小步后退，后背抵在门边，双手不动声色地背在身后准备去开门。
就在这时突然‘咚’的一声。
林祯一抬眸就看见阿奴双膝着地，那声‘咚’就是他膝盖撞到地板发出的脆响，听着都疼。
阿奴跪得笔直，他双手捧着匕首高举过头顶，因为双臂举高的动作，他的脸被挡住了大半，表情也难以被看见，只能听见他沉重的一字一句：“阿奴自知擅闯紫杉仙境罪该万死，阿奴既然来了便没想着活着回去，只求……只求仙人出山救救我家小主人。”
“你……”张主任不敢掉以轻心：“你先把刀放下。”
阿奴照做，把匕首放置在地上。
三个人这才要松一口气，不过一口气还没有完全放下，那边阿奴又有动作。
他对着门口三个人‘砰砰砰’地磕头，力度没有一丁点的马虎，像是要把地板砖砸出窟漏，很快地板上就沾了血。
这么磕下去还不脑震荡！
张主任小心地把匕首踹开些，首先确定医生没有威胁后他这才赶紧去拦阿奴。
可阿奴固执地不肯起身，还是一下一下朝着他们磕头：“求仙人出山。”
每磕一下就是一句“求仙人出山”。
阿奴力气大，张主任拉了几下都没办法制止，似乎他们不答应出手救他所谓的小主人，阿奴就要一直这么磕下去。
林祯和苏皖还没见过这架势，只能面面相觑。
“你别磕了！”张主任急了，额头的头骨相对比较坚硬但这么一直磕下去也有危险。
他看了林祯和苏皖一眼，犹豫了一会儿问：“你那小主……小主人什么情况？”
阿奴一听惊喜交加，又重重磕了一头才赶紧说了情况。
他家小主人今年十二岁，身体一直很好，就是风寒也不曾患过几次。但不知怎么回事，前段时间浑身无力，两天以前病情加重至气息不畅高热不退。
让阿奴决心来求仙人出山是因为昨夜小主人气息已然微弱到手指放在鼻尖都探不到气息，请来的大夫个个束手无策，摇头让家主准备后事。
“阿奴贱命一条，若非小主人相救阿奴早就丢去了乱葬岗，尸身也被野狼恶犬叼了去。”阿奴两眼绯红，咬着牙把哽咽吞进腹中，恳求道：“紫衫仙境岂是我等贱奴随便能去的，阿奴贸然来了脏了紫衫仙境，仙人们如何惩责罚阿奴无一怨言，但求仙人看在我家小主人从无作恶且乐善好施的份上救他一命。”
听完原委张主任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回头看林祯和苏皖：“你们……怎么说？”
看来张主任多少也察觉到了他们此时处境，没敢贸然答应阿奴。
林祯想了想：“主任，出去说？”
有阿奴在，他们的一些谈话确实不方便。
张主任没拒绝了。
“稍等一下。”在关上换药室门前，怕阿奴再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林祯回头看着阿奴：“我们需要商量商量。”
阿奴露出焦急的神色，不过他不敢催促，左手搭在右手上行了一个林祯看不懂的礼，虔诚道：“恭候仙子返回。”
林祯一言难尽地关上门，让换药室这道门隔绝他们的即将的言论。
离开换药室，林祯又拉着张主任往远处走了走，差不多到了咨询台的位置，她和苏皖才放开主任。
林祯说：“主任，这个病人他会……”
张主任喉结紧张地滚了下，等着林祯即将说出口的答案。
林祯说：“会飞。”
张主任：“……”
“真的真的！”看着张主任不可置信的表情，苏皖手舞足蹈描绘她和林祯看到的情景：“我和林祯亲眼看见的，他就踩在那柄剑上！‘呼’得一下朝着我们飞过来，然后‘吧唧’一下摔到地上。我和林祯这才赶紧把他给弄进医院，想的就是从他口中探听点情况。”
苏皖紧接着说：“主任您去外边看看就知道了。”
主任狐疑地看着两个年轻的规培医生，随后往急诊大门外走去。
林祯看着主任匆匆而去的背影，苦中作乐地问苏皖：“苏医生，你觉得主任……他能接受吗？”
“穿越这种事……”苏皖不好回答：“主任年纪也大了，要不我去把呼吸机拿来备着吧。”
听到‘穿越’两个字，林祯觉得自己出气也不顺畅了：“我也得插鼻导管。”
两个人紧紧地盯着急诊科大门。
张主任出去的时候的脚步还很镇定只是稍微略显迟疑，回来的时候就用上跑的了，脸上是林祯和苏皖意料之内的见鬼的神情：“外边！外边！外边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谁也说不上来，之后该怎么办谁也没有规划。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阿奴了，得从阿奴身上下手，先搞清楚他们到底是穿越到哪里来了，这个世界又是怎么样的。
让阿奴开口其实很简单，阿奴把他们当成了神仙，神仙的问题阿奴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他们肯答应救阿奴的小主人。
但救不救是个非常棘手问题。
有很多病症都会引起呼吸困难高烧不退，得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先不说有没有电力支撑他们给病人做检查，就算有电，现代的医疗设备会不会让古人觉得奇怪，从而把他们视作什么洪水猛兽？
再一个，从阿奴的言语得以窥见，他们穿越的世界并不是什么正常的世界，要是真有神仙怪物的，他们真的能医治阿奴的小主人？
要是医不好，他们会不会就直接game over了？
毕竟古代动辄就是——要是治不好，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林祯想到阿奴手上泛着寒光的匕首，只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凉。
医生是高危职业，实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