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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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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来太学视察了!”

听到这则消息时,仇泓之正在上课。

他认真做笔记的手骤然一顿,旋即不动声色地朝着窗旁看去。

果不其然,一道高挑的倩影朦朦胧胧映在淡色窗纸上。

只消一眼,仇泓之便能看出,站在阁外的定是他那位瑰姿玮态,不可胜赞的老师。

课室里的同学低声交头接耳:“帝师怎会忽然过来?”

“定然是专程来看亲传弟子的,往日帝师可鲜少来太学。”

“真羡慕四殿下......能拜帝师为师。”

“你这话说的,人家四殿下衔玉而生,身份尊贵,乃天定师徒,是你能随便羡慕来的?”

仇泓之将这些声音收入耳中,默默挺直了脊背,愈发积极。

可等他回答完学士提出的一个问题,再侧眸去看的时候,窗边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待到下课,他被热情的同窗推着轮椅往外去。这些人在听闻他成了帝师的亲传弟子后,便如同蝗虫般围上来,和以前仅次于七皇子的冷遇完全不同。

见到门口的学童,仇泓之问:“请问帝师大人何在?”

正在整理名册的学童皱眉:“你是......?”

仇泓之还未回答,身后的同窗就七嘴八舌地开口了:“这可是四皇子殿下,帝师唯一的亲传弟子!衔玉而生的大人物!”

“就是,帝师大人来太学,自然是来关心亲传弟子的,你个小学童还不快去通传。”

“草民见过四殿下。”

学童惶恐行礼,却神色困惑:“可大人并未过问过我关于四殿下的事。”

老师......来太学并非是来寻他的。

仇泓之拢在袖下的手蓦地收拢。

帝师来太学,没来见亲传弟子?不少同窗面面相觑。

太学里多的是其他皇子党收买的眼线,皇子年纪虽小,不懂这些,可身后的势力们却是一个个等不及了,明枪暗箭层出不穷。

这回四皇子成了亲传弟子,其余皇子党心底不高兴,却也没有出手。是因为二皇子和五皇子正好维持着平衡,虽然亲传弟子之位花落旁人,可未落到对方手中,对两大势力来说只能算不好不坏。

当然,四皇子若是同帝师师生关系不好,那其中可操作的地方便多了。

另一旁,沧澜学府。

华高寒见帝师分明在同他说话,视线却越过他,看向身后的少年,心中顿时生起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原昭月挑眉道:“昨日才罚了七殿下在宫内抄写功课,今日却不见踪影,倒是叫人好等。”

和任何人眼中看到的都不同。

在神女的眼眸里,这位眉眼孤傲沉默的少年皇子因为唇角淌血,周身反而隐约浮现出一层浅淡紫气,最后汇聚于指节发尾,华贵非常。

帝王紫气是凡界帝王的象征,只要是帝王,身上便会萦绕紫气,只不过是多与少的区别。在中兴之主这等颇有建树的明君身旁,紫气数量显然更多;若是开国之君,萦绕的紫气数量更非寻常帝王可比。

仇不语还只是皇子,身上就有紫气......果真是未来敌国心腹大患。

另一旁,华高寒摸了摸冰冷的剑柄,心生不虞。

他先前的确不知这少年的身份,说是按照沧澜学府的规矩予以惩戒,二十鞭子十杖责下去,死是死不了,但至少得在床上躺个大半年。

沧澜学府多年没出过这种意欲残杀同窗的学子,用来杀鸡儆猴正好。

但被点明皇子身份后......惩罚上必须轻,为了保全皇家体面,少不得高高拿起,轻轻落下。可退一万步说,那也是沧澜学府的内务事,中途杀出个帝师来,话里话外都是要将人当场带走,这算什么?

就算帝师在南烬国身份超然,此举也过分了些。

哪想恰在此时,原昭月主动转向华高寒:“近日我常在太学,竟是忘了多来学府看看。正好,今日既来了,不如请华大宗师同我比划一场?”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华高寒是什么人?那是剑术上的绝世天才。弱冠成名,如今而立仍旧醉心剑道,一心修行,这些年隐约有天下第一大宗师的美誉。

而帝师呢?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那个高贵典雅的女子。后者面目含笑,手中还随身捧着一个暖手香炉,看起来一派弱柳扶风的模样,怕是连剑都拿不稳。

华高寒皱眉道:“帝师慎言,比武非死即伤,绝非儿戏。”

这些天太学的轰动,沧澜学府也有所耳闻。

对于这位仙家指派的帝师,学府宗师先是好奇,除此之外便是漠然。

即便仇帝允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若是没有真才实学,也无法要两大学府心悦诚服,更何况听令。

当然,能够折服太学里那些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学究,足以说明才学。但和沧澜学府这等以武论道,强者为尊的地方比,也不过如此。

文是文,武是武。

在华高寒看来,以帝师如今不过桃李的年龄,在文上取得如此进展已经不易,但武课绝非文课所比,那是需要时间和对战阅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游走于生死间累积的宝贵经验。

不说帝师看起来如何,就是这一副病恹恹的身体,也注定于武道无缘。

原昭月微微一笑:“儿戏不儿戏,比过一场便知道了。难不成......华大宗师不敢吗?”

帝师平日不笑的时候冷若冰霜,难以接近,笑起来竟有些妩媚多情,叫周围一切都镀上焕发容光,当然,还有任谁都看得出来的挑衅。

绕是谁在众目睽睽之下三番五次下面子,面色都不可能好。

华高寒周身愈发冷了几分:“既然帝师阁下坚持,那华某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他略一抱拳,走到擂台对面,打定主意要杀杀她的傲气。

原昭月也将手里的暖炉递给身后书童,四处抬眸,走到墙角。

墙角有一簇怒放红梅,在这冰天雪地里开得正烈。

白衣女子抬了抬手,折了根红梅枝拿在手上,施施然回到原地:“请。”

所有人瞪着她手上那根梅枝,心中不禁生起荒谬想法。

——帝师该不是会想拿这根破树枝同华大宗师比试吧?!

华高寒脸色更难看了:“帝师这是何意?”

原昭月笑道:“折枝做剑,岂不风雅?我觉得甚好。”

风雅?分明是欺人太甚!

一时间,场上众人都能察觉到华大宗师身周溢散的内力威压。

“既然帝师如此自信,那便请吧。”

华高寒动了,身影如同残影般飞掠暴起,手中长剑直指对面女子左肩。

然而让人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在剑尖即将抵达前,一簇怒放的红梅忽然斜斜刺出,不偏不倚挡在剑前。

无人能够看清那截红梅枝的动作轨迹,它就仿佛天生长在那里一般,花骨朵还在冷风中微微打颤,惹人怜爱。

明明是天生质软的枝条,此刻同冷硬的剑尖接触,却化作天底下最坚硬的玉石,输入的磅礴内力石沉大海,叫他再也寸进不得。

人人皆知,华大宗师的佩剑是名扬列国的铸剑大师东方子的得意之作,怎么可能削不断一根梅枝?

华高寒瞳孔骤缩。

习武者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情况。若在单纯比拼内力时出现,只可能是对方内功修习上远胜于自己。

这样有如泥牛入海般压倒性的情况,华高寒已经多年没有遇到过了,至少成名后鲜少,近乎从未。

于是他果断后退两步,脸上多了抹沉重。

直到现在,华高寒才将原昭月真正视作能够于自己平起平坐的对手。

他将剑横在自己胸前:“此乃我最得意的招数,还请帝师指教。”

周遭人无不睁大眼睛。

所有人都认出来了,这是华高寒的成名剑招“驾鹤逐月”。昔日,他便是用这一招力破寰宇,挑战十二门派宗师,突破大宗师之境,名扬四海。

下一秒,白色剑气冲天而起。

在这极美极亮的一剑里,就连森寒杀意也变得和缓起来。

墙角的红梅被尽数卷起,同枝头未融的雪搅合,冲成漩涡般汇了进来。

驾鹤逐月这招,用来杀人是极好的,连死亡也定格在最美的时候。

在场之人无不睁大眼睛,想要看见那暴雪里的场景。

就连原先处于众人焦点,现在无人在意的仇不语也生生停下想要趁乱离开的脚步,冷锐的眼眸定定地看向擂台中央。

花瓣纷纷扬扬落下,飘了场亮色的雪。

在红白相间的雪里,一节梅枝稳稳地抵在青袍男人脖颈上。

单看外貌“弱柳扶风”的帝师站在那里,裙摆无风自动,无垢无尘。

若非刚才那惊世一剑,谁也无法相信这个笼在白裘里的美丽女子竟能轻描淡写击败剑道大宗师。

“......我输了。”华高寒干涩地开口,生平头一次,拿着剑的手都有些不稳:“帝师惊艳绝伦,我还差得远。”

对任何唯一高傲的大宗师来说,认输都是一件困难的事。

但是面对着对面这位,华高寒头一次感觉到面对着“高山”的错觉。

那是他无可翻越,无可撼动的存在。

周围观众更是哗然,刹那间议论纷纷。

仅凭一截梅花枝便要华大宗师当场认输,这是何等实力气魄!

原昭月笑了笑,低声咳嗽一阵,随手将梅枝递给小童:“华大宗师谦虚了。我不过曾经蒙受仙人点化,略胜一筹,承让。”

而那截梅花却如同刚折下来时一般,梅枝上缀着的花仍旧盛放,没有一朵掉落,毫发无损。

注意到这点后,华高寒愈发心惊。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帝师便已经转身。走之前,还不忘叫上一旁因为旁观论剑而忘了转身离开的仇不语。

仇泓之刚到沧澜学府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走在前边,由下人在她肩上披上珍贵无双的冷白色霜天狐裘,仍是一副略带病容却丝毫无损清丽的冷淡模样。

可在她的身后,随侍的并非那两位书童,而是一位穿着白袍的少年皇子,扎着高高的马尾,眼眸淡漠平静。

远远地看着,一人走,一人随侍亦步亦趋,同色的衣服仿佛融进雪里,独留其他人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仿佛一对彼此相衬的登对师徒。

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四皇子神情黯淡,默不作声攥紧胸口挂着的玉石。

“老师......”

生平头一次,仇泓之心底懊恼不已。

他不该为了掣肘二皇兄,说出昨天那番话......反倒让老师注意到仇不语。

......

原昭月心情不错,衬得素来冷若冰霜的面孔也柔和许多。

她当然不是那种见人有难,就拔刀相助的好人,说她无利不早起才对。

原昭月下凡是隐藏身份而来。凡界众人只知道她是仙家钦定,被仙人点化的天下之师,被封帝师,却不知她其实是真身下凡历劫的归墟神女。

下凡前,仙树爷爷也提醒过她,切忌暴露身份,否则恐引来后患。

所以她才会一直强调自己文武双全,是经过仙家点化,而非生而知之。

对于沧澜学府,原昭月心里早就有成算。

一个太学,一个沧澜学府,毫无疑问都是需要立威的地方,而且毫无疑问都得她自己来。当然了,自己来倒是不难,但要挑好时机,总不能拿着把剑就跑到人家门口去打,她这个帝师的脸还要不要了?

上回太学立威,找的借口是著书立传,需要协助。

本来按照原昭月的想法,一码归一码,至少得再过一个月,等她将大藏书阁里需要的书籍整理出来,才会开始插手沧澜学府的事。

没想到这一回,倒是借着仇不语,误打误撞将沧澜学府提前搞定。

思及此处,原昭月愈发心情好,看仇不语也顺眼许多。

于是两人一起默默无言地走了一段路,从沧澜学府一路走回宫内。

等到帝师宫前,原昭月抱着暖炉蓦然回头。

“殿下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跟在她背后的皇子骤然顿住,半晌才敛目,说了句“多谢帝师。”

听起来倒还挺心不甘情不愿的。原昭月挑眉。

方才在学府那番比试过招,虽说差点酿成大祸,但在华高寒的威压下还能安然无恙站立,足以见得仇不语天赋。

更何况有了林哲业的证实,那篇让她眼前微微一亮的策论出于仇不语之手后,原昭月意识到,这位未来敌国皇帝的天赋,的确是无人出其左右。

这样一个人,若成功继位邻国皇位,未来必定成为南烬国心腹大患。

预知梦成功为原昭月敲响了警钟。

想到未来仇不语可能妨碍她的历劫任务,甚至可能要她陷入生死大劫,她心底就不可遏止地生起无数种将其扼杀在萌芽中的想法。

她是帝师,想对付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不过动动手指的事。

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出手,漏出点风声,有的是人愿意帮忙。

思及此处,原昭月不动声色地垂眸,杀意悄无声息酝酿。

仇不语虽然已经到了身量拔高的年纪,但仍旧比她矮上些许。如今正站在那里,颇具少年气的马尾垂在脑后,看起来不仅漂亮脆弱......还挺乖。

原昭月:“......”

她忽然意识到,站在这里的,并非梦里那个喜怒难辨的北冥国新帝,而是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少年。

原昭月扪心自问,虽然事事为历劫任务打算,一切以任务优先,却也不至于针对一位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修仙之人,讲究顺心而为,心狠手辣没有错,但不能做良心会痛的事,否则日后恐生心魔。

可是也不能不管......不如换种办法?

她在脑海里过了一圈,当即拍板敲定。

于是原昭月又笑了。

和方才那种略带挑衅和漫不经心的笑意不同,这个笑容柔和,单刀直入。

“殿下愿意成为我的学生吗?”

仇不语猛然抬眸。

身披狐裘的帝师正站在他面前,系着珠玉的流苏从两鬓垂下,愈发衬得那张昳丽姝色的脸,夺人心魄。

近了,仿佛还能闻到空谷幽香。

见仇不语没说话,原昭月体贴地给了他缓冲时间。

少年已经到了身量拔高的年纪,却仍旧比女子矮上少许。

为表尊重,原昭月微微弯腰,同那双点漆双眸对视。后者神情仍旧如常,又或者是没有反应过来。

想来也是,被享誉天下的帝师看上,三岁小孩也知道,这是一条怎样的通天之路。就像当初原昭月同仇泓之说的那样,就连心机渐成的四皇子也忍不住露出不敢置信的欣喜。

“我欲收殿下为亲传弟子,往后......”

话还未说完,便见少年忽然垂首退后两步。

原昭月以为他就地便要跪下拜师,却不想仇不语一拱手,低声道:“承蒙帝师厚爱,学生恕难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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