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十七岁没有男朋友就要开始着急了吗？
现在的恋爱年龄线已经卷成这样了？
时天天恍恍惚惚间开始怀疑人生。
但目光落回到这张简陋的桌子前坐着的几个年轻人稚嫩的面孔上时, 她又瞬间清醒。
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
时天天眼前总共有三个人，两男一女。
女孩子是这次任务主人路倩的闺蜜。
闺蜜名叫赵美丽, 两个男生分别是赵美丽的男朋友韩大力以及她男朋友的朋友刚子。
这次任务情况是这样的。
路倩是一名高二升高三的学生，今年暑假刚过十七岁生日。
朋友赵美丽上学时间晚, 比她大一岁, 今年刚好满十八。
就在今天晚上，路倩收到了初中毕业后就辍学的闺蜜赵美丽发来的信息, 说要约她来XX街十字路口的烧烤摊吃烧烤。
路倩原本是打算今天晚上早点睡的。
明天是9月1号，虽然她因为害怕跟同学相处而一直没有选择高中住校, 但每天早上, 她还是得在五点半之前赶去学校上早自习。
只是想到许久没见到赵美丽, 路倩咬了咬牙, 还是决定出来赴约了。
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赵美丽和路倩的家距离很近, 出门走路五分钟就能摸到对方家的门。
从小学到初中, 她俩都是在同一所学校上的学，每天放学还能一起回家。
那时候两人无话不谈，整天形影不离，关系好得就像是一对亲姐妹。
但在初三寒假的某一天，赵美丽突然告诉路倩说她喜欢上了一个男生，而且那个男生也对她特别好。
路倩虽然惊讶，但其实还有点为闺蜜高兴。
毕竟她们这个年纪, 正是对异性最懵懂好奇的时候, 就连路倩自己也幻想过会不会某天有个白马王子突然从天而降。
可她从没想过，赵美丽的人生竟会因为这个白马王子而改变。
赵美丽决定不上高中了。
她要和那个男生一起出去打工。
得到这个消息时, 路倩整个人都呆住了。
出去工作这件事她不是没有想象过, 但她却从没想过赵美丽会这么快就决定不上学了。
毕竟两人的成绩都不错, 赵美丽虽然比路倩略差一点，但上一所不错的高中却是完全没问题的。
要知道，之前她俩还想过一起上同一所高中的。
无奈赵美丽辍学的心思实在太坚定，他们家里的人怎么拦都拦不住，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同意她结束学业。
路倩也就此遗憾地与朋友告别。
随后两人一个在学校上学，一个出去打工，处在不同的环境，联络自然而然地变少。
等到高二下学期，路倩就已经基本不了解赵美丽的现状了。
不过虽然不了解，但路倩对于赵美丽出去打工的事，却不止一次地心生羡慕。
怎么会不羡慕呢。
高二步入高三，强大的压力已经逐步体现出来。
高一的时候虽然要上早自习，但下午的时间还算宽裕，六点多就能放学回家。
等到高二的时候，晚上多了个晚自习，每天晚上八点半才能放学。
再到高三，据说晚上放学的时间又要往后延迟一个小时。
每天早上天还未亮便挣扎着从被窝里爬出来，夜家乘着冷风走在寂寥无人的小路上。
每当这个时候，路倩就会开始羡慕赵美丽。
不上学，就不用受这些苦了吧。
有着这样对未知生活的美好憧憬，再加上昔日好友的情谊，所以今天晚上路倩收到好朋友消息时，毫不犹豫地同意来赴约。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赵美丽还带来了另外两个男生过来。
面对发现多出两个陌生人，路倩心里就有些慌乱。
她实在不擅长与人交流，看到陌生人就会害怕。
但是来都来了，赵美丽又表现得那么热情大方，没办法，路倩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本来两个好朋友这么就没见，重聚之后应该有很多新鲜有趣的事情聊，能聊得很开心才对。
但路倩却发现她想错了。
因为赵美丽变了。
变成了一个让她很陌生的人。
她说路倩读书浪费时间，说她死读书很傻。
路倩很小声地反驳。
可赵美丽的男朋友和另一个男人也十分赞同赵美丽的说法，还跟着一起高谈阔论地聊‘读书无用’。
三对一，内向的路倩只有被批判的份。
这样的局面让路倩感觉很不适应。
她只是想来跟好朋友说话的，并不想跟两个莫名其妙的人一起说话。
而且她好朋友吐槽一下她读书的事情就算了，陌生人怎么可以也这么说她？
可是下一秒，路倩就发现她这个想法也错了。
因为就算是曾经的好朋友赵美丽说，她也忍不了。
赵美丽说：‘路倩，你先穿着好丑啊！多学学打扮，不然以后都没有男的看得上你。’。
她说，‘上学就是在浪费青春。’
甚至还劝路倩也跟她一起‘出去闯荡’，不要再读书了。
而且赵美丽说的时候，跟她同行的两人也会用同样不屑地目光扫过路倩，就像正在读书的她，真的是什么无敌大傻瓜一样。
遭遇朋友奚落、陌生人隐隐嘲笑，短短几分钟，路倩的心情便低落谷底。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三年赵美丽就变成这样了？
更想不明白，她今晚为什么要过来受这样的委屈。
路倩咬着唇，把情绪带在了脸上。
但她的性格偏向于逆来顺受，就算不高兴了也做不出和朋友撕破脸的事，所以仍然坐在桌子前默默听着没有离开。
赵美丽其实发现了，但她却毫不在意，甚至还跟旁边的人说路倩开不起玩笑，然后笑嘻嘻地要给她介绍男朋友。
这个男朋友就是赵美丽刚刚提到的‘刚子’。
自从经历过赵美丽辍学的事，路倩对‘男朋友’这三个字就开始非常抵触，所以讷讷开口拒绝。
可赵美丽的脾气比她强势的多，非说她在闹小孩脾气，一定要让她加上刚子的联系方式。
路倩内心不愿，奈何赵美丽实在太了解她。
她知道路倩根本不懂得拒绝别人，所以仗着自己闺蜜的这个身份，拉着路倩不让她走。
为了能顺利脱身，路倩犹犹豫豫间是想把手机拿出来的。
毕竟给个联系方式而已，到时候她悄悄删除掉也没人知道。
可这时候，赵美丽却又说了一句，‘以后有空我跟刚子一起去学校接你放学吧’。
这句话引爆了路倩的恐慌。
赵美丽是真的很了解她。
她知道她住在哪里，知道她的喜好，知道她的脾气，知道她的学校班级，知道她是走读生，不在学校住宿。
所以，万一赵美丽真带刚子在她放学回家的路上堵她，她以后恐怕真的要摆脱不了刚子了。
可是……可是她并不愿意啊！
但这一刻，路倩突然认识到，她不能再跟赵美丽做朋友了。
如果继续跟他们在一起，她会走上一条她并不愿意走上的路。
只是……即使知道，她也还是不懂该怎么拒绝。
于是，在赵美丽逼着她加刚子的联系方式的时候，路倩余光扫过刚子那张在她眼中几乎扭曲的的脸，心中的愤怒与无力感终于达到了顶峰。
【任务八：帮助路倩取得骂战胜利。】
事情说起来长，但一切记忆在脑子闪过也不过才短短几秒的时间。
时天天尚且还在捋思路时，旁边的女生已经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摸时天天的衣兜。
“倩倩，别闹了。赶紧把手机拿出来。”
“别碰我。”时天天手比脑子快，‘啪’地一声抽在那只不知分寸地伸过来的手上，“离我远点儿。”
“嘶！”赵美丽吃痛，“路倩！你干嘛打我？！”
“不就拿了一下你手机吗？”赵美丽甩了甩被时天天打疼的手，没好气道：“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没经过别人允许不要乱碰别人的东西，这点最基本礼貌你都不懂吗?”时天天不客气道。
赵美丽似乎没想到时天天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惊讶道：“倩倩，你怎么了？”
问完这句话，对上时天天冷漠的表情，赵美丽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是因为我刚刚催你催得太急生气了是吧？真是的，我还不都是对了为了你好！”
“是吗？”时天天冷眼看她。
“当然是啦。”赵美丽还没有意识到‘路倩’的不对，自顾自道：“刚子人这么帅气，性格又温柔，家里还在市中心有两套房，要不是你是我朋友，他才看不上你呢。”
时天天：“？？”
这是智商正常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时天天：“既然你在他心里地位这么高，你又觉得他这么好，你干脆甩了现在男朋友跟他走好了，给我介绍干嘛。”
赵美丽一哽，赶紧看了自己男朋友一眼，确定对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后，立刻恼羞成怒道：
“倩倩，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跟大力几年的感情了你还不知道？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挑拨我俩的关系？你太过分了！”
“我就说点实话就过分了？”
时天天双手抱胸，懒洋洋道：“赵美丽我说真的，你要觉得那刚子还是毛子好，你就甩了你男朋友跟他走呗。实在不行脚踏两只船也行。反正你早就说过你现在的男朋友不行，早点分了对你也是好事。”
这句话一说出来，韩大力脸已经隐隐黑了，角落里的刚子也微微有些尴尬。
赵美丽气得直跺脚，“路倩，你怎么能乱说话！我才没说过大力不行！”
“是吗？”时天天不在意的掏了掏耳朵，“说没说过重要吗？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不就膈应人吗？来啊 互相伤害啊。
赵美丽：“！！！”
赵美丽被怼得火冒三丈，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路倩’能说得出来的话。
这还是她之前那个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好朋友吗？
“路倩，我警告……”
“咳。”眼看着赵美丽要发飙，坐在圆桌前观望的韩大力轻轻咳嗽了一声，瞬间将她的理智拉了回来。
对了，他们今晚叫路倩出来是为了撮合她和刚子的。
想到这个目的，赵美丽冷静了下来，拨了拨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勉强压住了心中的火气，僵硬道：
“倩倩，那些话我说没说过你心里清楚，反正我是不会背叛大力的。而且今晚这事儿不管你信不信，我全都是从你的角度为你想的，没有一点对不起你的地方！”
时天天：“我不信。”
赵美丽：“……”
看到时天天不吃软的，韩大力忍不住放下手里的烤串，阴阳怪气地开口道：
“行了美丽，你还没看出来吗？人家读书人是看我们哥几个没上学，觉得谈这么个男朋友掉价呢。这不，也顺便怨上你了。”
赵美丽满脸受伤，“倩倩，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听到同伴说出这种自嘲的话，读书的那一个人再怎么样肯定都要解释两句说自己没有那个意思。
所以他俩一唱一和，其实是想逼时天天稍微让一步。
只要时天天说出‘我没有瞧不起不读书得人的意思’，他俩就会立刻把前面的话圆过去，然后重新把话题扯到刚子身上。
然而……
“没错！”时天天无比坚定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就是觉得跟你们仨玩儿掉价！”
韩大力：“……”
赵美丽：“……”
背景板刚子：“……”
眼看着好言相劝对时天天没有效果，赵美丽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愤怒道：
“路倩，你能不能现实点！不读书又怎么样？刚子人这么好的，配你根本就是绰绰有余。你长得不好看，家里条件又不好，……”
“你可拉倒吧。”
时天天直截了当地打断她，“你个子这么矮，腰那么粗，嘴那么毒，找的男朋友还丑，你哪来的勇气说我？”
赵美丽：“？？？”
赵美丽几乎要被她气疯了。
她个子矮，腰线不明显，这两点一直都让她耿耿于怀，路倩怎么敢这么直接地戳她的痛处！
“路倩！”赵美丽咬牙切齿道。
“在呢，别叫了！”时天天假装掏了掏耳朵。
“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赵美丽愤怒问道。
时天天嗤笑一声，“赵美丽，从今以后别再我面前提朋友这个词，你不配。咱俩的交情也从现在开始到此为此，以后再也不见！”
路倩长得并不丑，甚至五官还非常出色，只是她常年穿着灰朴朴的校服，头上还剪着不适合自己的发型，导致其分的样貌硬生生被缩减到了三分。
而且巧合的是，她头上的这个发型，是在好朋友赵美丽的强烈推荐下剪的。
再翻开记忆，生活中的片段全都是赵美丽打着朋友的名义处处欺负路倩，抢她东西，说她不好看。
而且赵美丽还不停暗示路倩不如她，平日里不断给路倩贴上‘胆小’、‘怯懦’和‘不起眼’的标签。
长期跟这样一个充满心机、不断打压自己的‘朋友’在一起，也难怪路倩会养成这种连拒绝都不敢的软弱性格。
这种喜欢PUA别人的所谓“朋友”，早扔早好。
赵美丽的脸色难看极了。
看到自己女朋友被时天天逼得节节败退，韩大力终于认真起来，嗤笑一声说道：
“小丫头，你懂什么叫朋友吗？能给你带来利益的人才是朋友。美丽能把刚子介绍给你就已经很重视你了，懂吗？”
“话这么多，你是属鹦鹉的吗？”时天天一个眼刀甩过去，“别人说话时不要插嘴，这是最基本的教养，懂吗？”
韩大力脸色微暗，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就被旁边的人按了下来。
“大力，你别说了。”刚子说道。
刚子的体型偏瘦，长相普普通通，说不上丑，但整个人的气质却给人一种很虚伪的感觉。
他望向时天天，微笑道：“路倩，我觉得你跟赵美丽都是很好的女生，你能不能坐下来，让我们好好聊聊？”
时天天：“我觉得你和韩大力都是很虚伪的男生，你能不能走远点，让我好好清净清净？”
刚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我只是看你们似乎有些误会……”
“别闹了，就算有什么误会不也是你造成的？”
时天天盛气凌人道：“赵美丽非要我加你联系方式难道不是你的意思？”
“躲在别人身后把人当枪使，自己还想表现的清清白白，当别人都是傻子？”
“既然你不要脸那我就直说了，联系方式不可能给，以后麻烦你离我的生活远一点，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这一通话说得很绝的了。
刚子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嘴角向下阴沉了下去。
看刚子这个表现，赵美丽和韩大力都急了。
其实他们今天弄这么一出，是因为两人这一年来陆续在网上借了很多贷款，当初他们花钱花得潇洒，可现在贷款还不上了。
因为借的钱数额太大，足足有十几万，两人心知家里恐怕也不会帮着还，所以便起了找朋友借钱的心思。
刚子就是他们认识的人中最有钱的一个。
可人家有钱是有钱，但这钱也不会随随便便借出去。
幸好韩大力知道刚子一直羡慕他有个赵美丽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所以便起了心思，想帮着刚子介绍一个女朋友。
赵美丽一听，便想起了路倩。
于是就顺理成章有了今天晚上这一回事。
原本她想着以路倩的性格，就算拒绝也不敢直接摆在明面上，到时候他们可以趁机两边哄骗，怎么着也能把钱从刚子手里套出来。
可没想到昔日的好友现如今竟然性情大变，今天晚上竟然当众跟她撕破脸面，还连着把刚子也得罪了。
想到自己信用卡上一连串的负数，赵美丽顾不得掩饰，慌乱道：“路倩你说话太过分了，马上给刚子道歉！”
早知道就不喊路倩出来了。
今晚不成就算了，反正她还认识一些小姐妹，到时候再约出来聊聊就行。
时天天看着赵美丽和韩大力一脸巴结的模样，微微挑眉，“我说他一句你们两个就这么紧张，你们不会有求于他吧？”
求人办事？还是求人借钱？
都要用自己的好朋友‘贿赂’了，想必应该很着急。
看刚子这个年纪恐怕也没多大能量，所以借钱的可能性倒是很大了。
时天天有所猜测后，转头对着刚子笑眯眯道：“你知道我跟赵美丽是十几年的好朋友了吧？我提前告诉你，她这人拿别人东西从来都不还。你要是傻乎乎地借钱或者借东西给他们，到时候血本无归，那就纯粹是你自己蠢。”
一个‘蠢’字砸下来，刚子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过‘路倩’说得确实没错，今天赵美丽对待曾经‘最好的朋友’的态度他也看在眼里，显然只是把对方当利用工具而已。
都说物以类聚，韩大力这人又跟赵美丽是一伙的，难保两人不是也在把他当做利用工具。
这种对朋友不仗义的人，等到还钱的时候肯定也墨迹。
再说了，说好今天要给他介绍女朋友，可他俩连这点小事都能闹得这么不愉快，显然没什么能力。
这种没钱又没能力的人，在他看来，根本没有交往的价值。
这么想着，刚子看了两人一眼，冷哼一声，直接起身离开了。
看到他真的离开，赵美丽和韩大力急了，连忙前后脚追了上去，“刚子，你别听她胡言乱语！刚子……”
走前，韩大力还凶狠地瞪了时天天一眼，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
听话她就是傻子！
时天天对着几人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就顺着原路返回了路倩家。
回去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了晚上9点。
路倩妈妈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路爸爸则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还没等两人有反应，时天天立马恶人先告状:“爸、妈，赵美丽逼着我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她男朋友还威胁我如果我不同意就打我！”
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回家还不告状，那要这张嘴干什么。
路妈妈：“？？？”
路爸爸：“！！！”
路家父母就跟大部分普通中年人一样，面庞已经不再年轻，身材也略微有些发福，但却有着这个年龄所有父母的共同点——护短。
听到时天天的话时，路妈妈尚且还没作反应，路爸爸就挺着大肚子瞬间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怒喝道：“他敢！”
他老路家的姑娘，谁敢动她一根毫毛，他就把皮都给那小子扒了！
路妈妈也从时天天不带停歇的话里提取出了重点，语调顿时高了八度：“赵美丽给你介绍男朋友？”
疯了吧？
她姑娘可是重点高中尖子生，这时候交什么男朋友，打算要毁了路倩的前途吗？
路妈妈本来就不怎么乐意让路倩继续跟赵美丽玩。
她一直都害怕把赵美丽把自家女儿也带上歧路，要不是路爸在旁边说和，她今天晚上压根不会让陆倩出门。
可是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赵美丽竟然真的唆使倩倩在这个时候谈恋爱！
真当他们当父母的是死的吗？
路妈妈一巴掌拍在沙发上，怒不可遏道：“老路，走，上赵家找他们去！”
路家的沙发不是现代常见的真皮沙发，而是复古款式的红木沙发椅。
路妈妈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沙发旁边的亮面扶手上，‘啪’的一声，听得时天天都觉得手疼。
时天天还在旁边继续拱火：“赵美丽今天晚上还把那个男生也带过去了，吓得我一晚上都没敢说话。”
路妈妈：“！！”
好么，人都带过去了，这都快赶上相亲了！
路妈妈瞬间暴躁：“老路，你动作快点！”
今天赵美丽她爸妈要是不给她一个说法，这事没完！
路爸爸本来脚上穿了双拖鞋就要冲出去的，但是想到大概要动手，立马就穿上了合脚的运动鞋，气势汹汹道：“要不要我叫几个兄弟？”
时天天：“……不、不用了吧。”
她只是想让路倩爸妈去赵家警告一下赵美丽，让赵美丽以后不敢再来路家，从而借着路倩爸妈的手，尽可能地斩断这段畸形的友情而已。
毕竟按照路倩的性格，这次时天天虽然帮她解决了问题，但要是她自己立不起来，下次还是会被赵美丽缠上。
唯一好的点就是她现在还是学生，还在父母身边，所以可以向父母寻求庇护。
可是叫人……
上次警察叔叔才教训过他们，随便动手的是不对的。
是要进橘子的啊！
时天天想阻止，路妈妈却摆摆手，不在意道：“老陆，把你那几个经常一起喝酒的朋友叫着，咱们顺便带几副牌过去。他们赵家今天要不给我一个说法，以后你们就天天大半夜去他们家打牌！”
时天天：“？？？”
时天天：“！！！”
竟然还能这么操作？！
路倩所在的地方虽然是市里，但却只是一个很小的县级市，属于四线开外城市的水平，整体面积也不算大。
路爸爸的朋友基本都住在附近，说一声开车三五分钟就过来了，再一起出发去赵美丽家，总共都没花上十分钟。
赵美丽的父母这会儿还没睡。
听到声音他们还以是赵美丽回来了，结果赵母一开门，立刻被门口堵着的几个彪形大汉吓了一跳，“你们是谁啊？”
赵美丽的父亲闻声赶了出来，看到人群里的路爸爸后松了一口气，“是老路啊，你们怎么大半夜跑我这儿来了？”
“还不都是你家赵美丽做的好事。”路爸爸皮笑肉不笑道。
“啊？”赵爸爸一愣。
等路爸爸阴阳怪气地把赵美丽今天干的蠢事说出来后，赵爸爸顿时心头一堵，气恨道：不成器的东西，当初我就不该答应让她出去打工！”
赵家总共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小儿子。
虽然家里孩子多，但赵家父母并没有太偏心，几个孩子们上学也全都供了。
只是他们家的家境本身就算不上多好。
赵父在市里一家啤酒厂打工，赵母在超市里当售货员，每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不超过七千块钱。
这么多工资要供一家五口日常开销，有时候几个孩子还有点头疼脑热的。
所以一家人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赵美丽是家中老大，虽然小心思多，但一直以来在赵父赵母心中却也是个听话的孩子。
结果没想到初中毕业那个暑假，赵美丽被韩大力骗得颠三倒四，学也不上了，闹死闹活要出去打工，说要出去过好日子。
他们不同意，赵美丽就绝食，硬生生把自己关在房间了饿了三天三夜。
最后赵家两口子实在没办法，只好同意放她走。
因为这件事，赵家父母心里恨透了韩大力。
他们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特长，往后更没办法给孩子提供什么好的机会。
就是因为这样，像他们这样的家庭更希望孩子能读书、能读出来。
所以现在听到赵美丽要给正在上学路倩介绍男朋友，赵父根本不用路爸具体表示，只要一代入到赵美丽身上，整个人的血压立马就飙上来了。
孽女！
赵父怒气冲冲地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叫她回来。”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赵父直接劈头盖脸将她骂了一通，让她半个小时内回家，不然后果自负。
赵父将话说的很重，赵美丽果然不敢耽误，没过十几分钟就坐辆出租车回来了。
小城市就这点好，到哪都是开车半个小时以内都能到。
这期间路爸爸真就带着几个朋友坐在赵家一楼打扑克。
旁边赵父赵母自知理亏，还客客气气给每人倒了杯茶过来。
等赵美丽回家的时候，一推开门就见到自家屋子里挤了一堆陌生人吵吵闹闹地在打牌。
她当即不满道:“爸，你不也是在打牌吗？干嘛这么早催我回……”
‘回来’二字还没说完，原本屋内吵闹的声音一停，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打牌的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朝她看了过来。
赵美丽:“!!!”
她被看得浑身发毛，冷汗差点落了下来。
赵父拉下脸，恼火道：“你还有脸回来！”
赵美丽正懵着呢，突然从人群里见到了冷眼旁观的路家三口，顿时明白过来。
路倩居然敢回家告状！
赵美丽不可置信地瞪向时天天，急眼道：“路倩，你怎么能把这件事跟你爸妈说呢？！”
“为什么不能说？”时天天多在路家父母魁梧的身躯后，骄傲仰头道：“做错事的又不是我，我凭什么不能说！”
“你不讲义气!”赵美丽气得直跺脚。
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谁有事还跟爸妈说啊！
受委屈还回家找父母，那跟小孩儿有什么区别！
也太逊了！
可是最气人的是，这招现在对她来说居然还有用。
赵父阴沉着脸，手里拿着把扫帚，“赵美丽，知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看样子她要敢说不知道，那把扫帚就要朝她身上打上去了。
赵美丽看到赵父那张含着冷意的脸，这下是真的害怕了。
赵家孩子多，顾不上往精细了管，往往是谁不听话就一巴掌抽过去，打个几顿就全都老实了。
赵美丽小时候心思多，就没少挨赵父的打。
只是近些年来她长大了，赵父也就再没对她动过手。
可即使如此，那种对父亲从心底里的恐惧还是深深地刻在她心上。
赵父道：“赵美丽，你不想上学要出去打工我也不说什么，反正好话歹话说尽了，以后你要是只能跟我们一样做点杂活儿，那也是你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念头动到路倩身上。人家上学上得好好的，眼看着马上就要高三参加高考了，你这个时候过来捣乱，以后得让人恨你一辈子！”
赵父一把扯过站在门口的赵美丽，厉声道：“过来，给路倩道歉！”
屋子静悄悄的。
所有人都目光都落在了赵美丽身上。
被赵父拖着，要当这么多人的面给路倩道歉，赵美丽内心一片抗拒。
但拉着她的那只手臂犹如铁钳一般，箍得她根本动弹不得。
没办法，赵美丽只好在赵父的带领下走到路家三人面前，咬着嘴唇，不情不愿道：“路倩，叔叔阿姨，对不起。”
时天天：“你说什么？”
赵美丽：“……对不起！”
第二次的声音明显比上一次响亮不少，但语气中不忿也更加明显。
时天天漫不经心道：“对不起什么？”
赵美丽猛地抬起头，想说让她不要太过分，但旁边的赵父却狠狠瞪了她一眼，冷冷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说！”
赵美丽咬了咬牙，弯腰道：“对不起，我不应该给你介绍男朋友。”
路妈冷着脸，“知道就好。”
路爸则不客气道：“听说你不光想给倩倩介绍男朋友，还威胁要打她。我告诉你，我路老三这么多年就没怕过谁，路倩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你这辈子都别想跑！”
谁说要打路倩了？
赵美丽有些委屈：“我没说过这种话！”
“有！”时天天斩钉截铁道：“你男朋友走的时候说让我‘等着’，他就是在威胁我要打我！”
赵美丽:“……”
现在放狠话不都是这么放的吗？
她男朋友要是真想打路倩还用得着下次？
难道说‘路倩’是因为害怕被打所以才回家告诉爸妈的？
赵美丽简直心累。
早知道会这样，她绝对会在最后一刻捂住韩大力的嘴，绝对不让他说话。
赵美丽这边的事，由于有赵父的铁拳出击，所以解决的还算顺利。
至少让赵美丽乖乖道歉了。
但路爸爸还是不放心时天天提到的韩大力威胁她的事，对赵美丽道：“你知道韩大力家在哪吗?”
路倩都要是一个大姑娘了，要被这样的人盯上，以后出什么事都不好说。
不去会会那小子他不放心。
听到路家人要去找韩大力，赵美丽比她自己被人找上门还要着急，“叔叔，大力真的没这个意思，他就是随口一说而已，这是他的……他的口头禅！对，口头禅而已！”
“你也别着急，我就是当面问问那小子，又没想真做什么。”路爸爸和气地指了指他身后桌面上的扑克牌，无害笑道：“最多就是找他打打扑克牌。”
赵美丽：“……”
这还叫没打算做什么？
刚刚一屋人齐刷刷看着她的时候，她都快被吓死了。
看赵美丽不肯说，赵父皱了皱眉，不悦道：“这事都是你害的，你路叔叔既然问了就好好说。”
赵父是知道韩大力家里具体位置的。
不过那小子是乡下的，距离这里开车都要四十多分钟，所以他今天晚上肯定不可能回家。
估计要么是找亲戚，要么是找朋友，应该会在人家家里借住一晚上。
时天天感觉这样僵持着不是个事儿，干脆转头对赵父道：“赵叔叔您恐怕不知道吧，赵美丽在外面欠了很多钱，您抽空记得去银行里查查。”
赵美丽：“！！！”
赵父一怔，转头看向，果然从赵美丽脸上闪过慌乱。
毕竟是自己一手长大的女儿，如果只是借了一点钱而已，赵美丽绝对不会露出这么惊惶的表情。
赵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震怒道：“赵美丽！你真是长本事了！”
借钱事小，万一借的高利贷，那他们这一家就都要栽进去了！
一声怒吼过后，整个赵家开始鸡飞狗跳的。
逼问许久，赵父终于得知了赵美丽在外面欠下的金额，怒火攻心之下，又拿着扫帚狠狠抽了她一顿。
到了最后，两家人决定一起去找一趟韩大力。
不过那时候已经到了快十点了，后面的事时天天也就没能参与进去。
一是因为路倩本人明天要开学得早起，父母不同意她跟着。
毕竟去找韩大力太远，来回要耽误不少功夫，再不睡的话，小姑娘明天的精力就要跟不上了。
二是对于时天天来说，这次任务她已经完成了。
*
小城市的夜晚比大城市安静许多。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街道两旁的店铺，除了小卖铺，这会儿已经全部都被关上了。
黑漆漆的马路上，也只有零星几个行人。
路爸爸带着朋友走了，回来时就只有路妈妈和路倩两人。
走在回家的路上，路倩的思绪慢慢回笼。
想起刚刚‘自己’做的事，小姑娘的瞳孔一点点放大，脚步慢慢停顿在了原地。
“怎么了？”路妈妈正埋头走路呢，忽然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转过头看到路倩呆呆的，不由好笑道：“走啊傻姑娘，站在那儿干什么？”
路倩愣了愣，看到妈妈熟悉的脸庞以及她脸上的柔和笑意，大脑终于恢复正常运转，傻傻喊道：“妈？”
“是我啊？怎么突然变得傻乎乎的？”
路妈妈看她不走，转过身去牵女儿的手，笑着安抚道：“是不是被今天晚上的事吓到了？没事，妈在呢。”
一句‘妈在呢’，瞬间冲垮了路倩的心里防线。
路倩眼圈蓦的红了，手紧紧地拽着妈妈的袖子不放，“妈！”
仅仅喊出一个‘妈’字，她眼中的泪珠就再也控制不住，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找到缺口，汹涌而出。
“哎，妈在呢！”路妈妈慌了，手足无措地拍着女儿的背安慰道：“没事没事，妈妈在呢！”
听到妈妈一声又一声的呼唤，路倩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擦干眼泪，抽抽搭搭道：“我、我以为赵美丽只是想约我出来玩。”
“我不知道她还要给我介绍男朋友，我不愿意，可她拉着我不让我走，还抢我手机。妈妈，我好害怕……呜……”
“我以为我摆脱不掉他们了，我还以为你们会生的我的气，会怪我……呜呜……”
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路妈妈看得心疼死了，“别哭别哭，妈怎么会生你的气呢？这事儿就是赵美丽做的不对，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事，妈都帮你把她教训一顿了，以后咱们不跟她玩儿了，行吗？”
“嗯。”被路妈妈这么哄着，路倩的情绪总算慢慢稳定下来，擦着眼泪可怜兮兮道：“我不跟她玩了，我再也不跟她玩了。”
听到路倩这么小孩子脾气地回答，路妈妈莫名有些好笑。
刚刚还还想说呢，路倩今天晚上在赵家表现的那么威风，她还以为女儿是被赵美丽逼急了。
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就是没想到这只兔子这么快就被打回原形了，连家门都还没进呢，就先在路边哭上了。
路妈妈说道：“倩倩，说起来今天晚上这件事你做的很好，赵美丽这么给你捣乱，就应该告诉我跟你爸。”
“他们现在不上学，暂时也没班上，整天游手好闲的，最容易惹事了。”
“对了，他们不是让你加上那个人联系方式才让你走吗？那个人的信息现在是不是还在你手机里？拿出来妈帮你删了吧。”
看路倩哭成这个样子，路妈妈理所当然的觉得路倩受委屈了。
肯定是不情不愿加了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自家的女儿自家了解，倩倩啥都好，就是心太软，嘴也笨，不懂拒绝别人。
路妈妈打算，等会要是让她找到那个叫‘刚子’的人的联系方式，删除之前她肯定要发消息狠狠骂那个人一顿。
路倩顿了顿，茫然地摸出手机，呐呐道：“妈，我好像……没有加那个人。”
路妈妈：“？？？”
路倩结结巴巴道：“我、我还把那个人骂了一顿。”
路妈妈：“？？？”
路妈妈一脸不信，“你骂人？怎么可能！”
她姑娘性子软得像小绵羊一样，谁骂人路妈妈都不觉得路倩会骂人。
“对，我骂人了！没错！”路倩语气忽然变得很肯定，震惊道：“妈，我还把他们都骂走了！”
路妈妈：“……”
更不信了。
路妈妈看路倩眼里闪着的光，心中一动，没有打击女儿的自尊心，反而竖起大拇指笑着夸奖道：
“骂得好！倩倩做得真棒！”
路倩愣了愣，看着妈妈鼓励的眼神，她忽然觉得，之前的十几年她活得真的好傻啊。
以前别人说她不好，她心里难受却也不敢反驳。
就像赵美丽说她穿的新衣服不好看，她只敢自己委委屈屈躲在角落里难过，心里埋怨赵美丽说话不中听，却没有一次敢硬气地怼回去一样。
她好像总有一层奇怪的顾虑。
就好像如果真的这么做，就会发生什么特别可怕的事一样。
然而今天的‘路倩’真的这么做了。
就像她在心中想象过的无数次的画面一样，她真的‘怼’赵美丽了！
但是结果似乎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恐怖。
不仅不恐怖，甚至让她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轻松和快乐！
因为她’骂了赵美丽，和赵美丽绝交后，竟然还让她低声下气地给自己道歉了！
这在路倩以前的想象里，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以前的赵美丽好像一直都是个趾高气扬的小公主，而她则是公主身后灰扑扑的小跟班，隔着永远都无法跨越的距离。
而且更让路倩震惊的是，‘她’骂了赵美丽，把这件事告诉爸妈以后，妈妈竟然会夸她！
这一点对于路倩来说不可谓不重要。
她一直以为只有做个‘好孩子’，爸爸妈妈才会夸将她。
但今天她一点都‘不好’的骂了人，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之后，却仍旧得到了来自路妈妈的肯定。
路倩吸了吸鼻子，忍着眼中泪意说道：
“妈，我以后也要像今天这么勇敢。”
“好!”路妈妈笑道。
“那、那我能做到吗？”
“肯定可以！”
“……”
*
离开路倩的身体，时天天再一睁开眼，入目便是她熟悉的卧室天花板。
目光移动，时天天看向床边，瞬间对上了一张无声流泪的哀伤脸庞。
她哭得很沉默，眼泪一颗颗的从眼眶中落下来，这两年多出了许多皱纹的脸上满是对已注定的未来的悲伤与绝望。
白日里的痛苦，在这种孤寂而静默的夜晚，在女儿看不到的时候，终于再也隐藏不住，脆弱的倾泻而下。
时天天眼圈蓦的一红，“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