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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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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面团很快揉捏成形。乾十字文臂力了得, 他打沙排不行,那多半是他平衡力差、技术差,真要能碰到球,他能像一枚炮弹把球丢出去, 然后眼睁睁看着排球砸在网上。

咳。

术业有专攻。乾十字文飞快将自己在运动上的天赋忽视, 投入到面前的面点制作中。他幼年时丰富的失败经验告诉他, 任何一种面点想要美味好吃, 都必须在面上下功夫。

和炒菜、炖菜不同,面点入口时,食客咬下的一瞬间,便能从皮的韧劲、厚薄、酥皮反射出的声音感受到面点师傅的功力。

乾十字文闭上眼睛, 失去视觉后, 他反而能够更好的感受到掌心面团的力道。

偏硬。

要下功夫下去。乾十字文手从上至下, 顺时针开始揉面。他揉面刚开始还有点规律, 后面就变得随心所欲起来。在久我照纪眼中,那团面就好像是一团白色的浪花, 随着潮汐起起伏伏,指哪里打哪。

等乾十字文再次将手拿出来,原本粘粘在他手上的面团神奇地消失不见了。别说他的手指缝隙了, 就连他剪干净的手指甲缝隙里都看不到一点面团和面粉的痕迹, 好像他刚刚不是去揉面了, 而是去洗手上了一层护手霜。

久我照纪看着眼馋。

他想要乾十字文的刀工, 又想要乾十字文的案头功夫。可他自己也知道到了这种地步,若非苦练十年之久, 就是在这一道上有独到的天赋。

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的人呢?久我照纪一边嫉妒一边羡慕, 他走进一些, 乾十字文已经将面团均匀分成一个一个小面团, 面团表面光滑,瞧着就有种劲头。乾十字文找出干净的棉布,醒面半小时。

这时候他回过神来,笑着和久我照纪说时间还早,要不要准备点喝的。

“我打算等会儿给日向、乌养先生还有老先生带一份。”乾十字文心平气和,看来是把气都撒在面团上,整个人都舒服多了。“久我,你有什么喜欢喝的汤吗?还是说,想要喝豆浆?牛奶?”

“豆子要提前泡发才好喝吧。”

“我提前泡好了。”乾十字文走到柜子边,撩开一个罩子,露出底下的黄豆。他从容器中捡起一颗豆子,涨大的豆子完全泡开,豆子最外面的那层壳已经发软了,稍微揉一把就完全褪下来。

乾十字文解释道:“昨天下来清点调料,发现还有黄豆。我和老板问了,是他昨天早上剩下的,还算新鲜。分量不是很大,做我们两个人的分量刚好。”

两个人的分量……刚好。

久我照纪猜测乾十字文并不是自己想的意思,但他还是会觉得高兴。就连乾十字文提前把豆子泡好,询问自己想要吃什么豆制品这种小细节,他都发自内心感觉到舒服。

“我想吃豆腐脑。”久我照纪道:“家里有葡萄糖酸内酯吗?陈醋也可以。”

这就是和同频道人交流的好处。乾十字文只需要回答有或者没有,久我照纪便能理解他的意思,很快准备好一切。

不过,出门之前,久我照纪还是问了一句,“十字文。”

“嗯?”

“你吃甜豆腐脑,还是咸豆腐脑。”

来了,颇有争议的咸甜豆腐之争。乾十字文幼年吃甜豆腐脑,长大后反而吃咸豆腐脑更多一点。他两样都可以,便依着久我照纪的口味来,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快去吧。”

葡萄糖酸内酯可不是什么好找的调料。

乾十字文也没想到久我照纪忽然说,想要吃豆腐脑。他看一眼泡好的豆子笑着摇了摇头,打定主意,哪怕久我照纪没能找到相对应的材料,就先做豆浆,等日后有机会再请他吃豆腐脑。

吃咸豆腐脑?还是吃甜豆腐脑?

乾十字文正想着,面团一一醒好了。他当然紧着照顾食材,走过去将一些食用油刷在表面上。这样做并不会让面团沾染上油脂的味道,反而会让面团的口感更好。

再等一会儿,太阳就有了点苗头。

乾十字文将穿着的运动外套脱掉,露出里面的白背心。他抄起一块面团,两只手将面胚拉扯到底,柔韧的面皮展开,再次被切成大小相同的面段。乾十字文在桌子上均匀撒着面粉,一只手拿着面段,一手拿着擀面杖。

久我照纪拿着东西回来来,眼睛一花。只觉得乾十字文手中上下飞出无数白蝴蝶,咻咻两下从手心到桌板,又咻咻两下从桌板飞回到手心,丢到一个小碟子中。

从上往下,一垛皮子柔软展开,像一朵一朵云堆叠在一起,偏生边边角角从不逾越,倒像是用容器裁出来的蛋糕胚。

“回来啦。”乾十字文快结束了。他也不怕人看见自己的本事,招呼久我照纪道:“我先包包子。老板刚刚帮我们找出豆浆机了。”

条件就是稍后给老板分一点早餐尝尝。

乾十字文爽快答应了。在他看来,小笼包本就会超额完成,老板又是借给他们厨房,又是带自己去早市,一份早餐已经是很划算的事情。

久我照纪应了两声,浑然感觉两人气氛比之前更好,心情也愉悦起来——直到他走进乾十字文的位置,看见他手底下的面皮。

擀面,擀皮,一定要把皮擀到很薄。久我照纪自己也尝试过,不过他绝对做不到乾十字文如今的程度:单个面皮放在桌子上,依然能够透过皮子清晰地看到案板的纹路。

这已经不是擀面技术的高超,而是揉面技术的高超。

久我照纪自己也做华夏料理,他清楚揉面是一切面点功夫的基础,是所有面点的奠基石。他越清楚面点功夫的难度,便越难放下乾十字文这个人。

基本功?

呵。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久我照纪老老实实清洗一遍豆浆机,将泡好的豆子打磨成豆浆,过滤再打磨。哄哄的机器声中,久我照纪幻想自己不是在打豆子,而是在打乾十字文,慢慢地气又下去了。

等他过滤好豆浆,乾十字文把味道也校准到自己满意的程度,开始包包子了。他在这一步除了快就是美。手指下上挪动,转着圈捏褶子。久我照纪把豆浆煮好了,该做的都做了,连搅拌都结束了,等豆浆凝聚成豆腐脑的过程中,空出手要来帮乾十字文。

他坐下。

站起来。

“咦?”乾十字文问道:“怎么了?久我。”

久我照纪才被豆浆机平复下去的气性上来了,他道:“我不想自己的包子和你的包子放在一起。”

可能。大概。或许。会被衬托得很丑。

世界上就是又这么神奇的事情。特别是华夏面点这类造型吃手艺的料理,是真能做到“看料理猜厨师”。经常一个家里,父母包的饺子和子女包的饺子泾渭分明,一个锅里都能看造型分“这是谁谁谁包的”“谁包的自己吃”。

乾十字文没有这样的经验。

他在雾屋做后厨,是碰不到面点类的料理。而在家里,他通常一个人做一个吃,也不会有大家庭其乐融融包饺子的场景体验。到久我照纪面前,他只会觉得有些难过。

“我包的很丑吗?”乾十字文看一眼自个板板正正的小笼包,特地将它们摆整齐,道:“哎。还是基本功不过关吧。”

快点闭嘴吧。

久我照纪发誓乾十字文再这样说话,他那些扭曲的想法就要继续扭曲下去了。他闭上眼睛揉捏自己的人中,提口气道:“让开。我包给你看。”

让他给乾十字文的凡尔赛开开眼吧!

他的动作不说行云流水,也算是教科书级别的动作。从包馅料、手指捏住面皮,向上提的同时捏出褶子,收拢出一个口子。乾十字文认真看着,为了看得更细致,他凑近一些,这段时间一直没打理的发尾,掉到久我照纪的脖后。

“好标准啊。”乾十字文忍不住夸赞道:“久我你真厉害。”

他动起来,久我照纪就忍不住发痒。他被乾十字文这种不知所谓的夸赞躁红了脸,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那个小笼包放在乾十字文的作品边上,起来按住乾十字文的脑袋,狠狠批评道:“快点给我闭嘴吧。”

“唉?”

久我照纪翻个白眼,洗手看看自己做的豆腐脑。

喜欢乾十字文,但不代表他会容忍乾十字文一直在自己面前秀!可恶。久我照纪揉揉自己的后脖子,发誓等稍后回来,一定要压着乾十字文去理头!不然就买个小发带,把头发给扎起来。

乾十字文则看着久我照纪和自己的包子,陷入了审美盲区。

诚然,久我照纪说他的包子更厉害。乾十字文却很了解自己——阿巴阿巴,这种设计到摆盘和审美的事情应该叫司瑛士来!乾十字文闭上眼都能回忆起司瑛士那配色匀称,叫人赏心悦目的烤鲑鱼。

好吃又好看。

“久我。”

“别说话。”久我照纪打眼就知道这家伙么有任何反省,机智堵住乾十字文的话头,“等下还要上锅蒸。你看看时间。”

乾十字文瘪瘪嘴,将话咽下去,又看看自己的小笼包和久我的小笼包,半天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算了。好吃就行了。

他全部包好,屉布也洗干净,晾干到差不多的地步。因为小笼包数目众多,乾十字文只好分成三批上锅蒸,三层蒸笼加上底下的热锅,几乎到少年头顶了,乾十字文个子高当仁不让负责起了这份工作。

他小心翼翼确定这个高度可以,转过头,久我照纪已经在旁边处理咸豆腐脑需要的卤汁。

“干香菇、干木耳、干黄花菜。”乾十字文笑道:“买回来就泡了啊。”

“等你要多久。”久我照纪还是没从自己那个丑小笼包中回过神来。他提前加了料酒和红薯淀粉腌制的肉汁下锅,量并不多,乾十字文估算下也就是两个人的分量。他见久我照纪将水淀粉、干物一一下去,却把一碗盐还没化开的酱汁递到自己面前。

“尝尝?”

乾十字文道:“你不生气了?”

“呵。”

乾十字文认命尝了尝,按照自己的感觉往里面加了点糖。他拿回去后,久我照纪也点了一筷子尝尝味道,看向乾十字文的眼神越发古怪。

搞得乾十字文今天早上里外不是人,他求饶地大叫,“天啊。久我,我今天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久我照纪咬着牙道:“只是我好像,更喜欢乾十字文了呢。”

这种天才!这种天才为什么要出生在世界上!

乾十字文不理解。他不明白对这些原天之骄子而言,自己的出现不亚于陨石撞地球。

他现在只知道小笼包!噢噢噢噢!还有咸豆腐脑!!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久我久我,你吃几个?”乾十字文打开盖子,铺面而来的热气糊弄他一脸,透过蒸汽,乾十字文已经看见雪白晶莹的面皮,一个一个宛如玉兔,呈现出白软顺滑的质地。

吃几个?不重要了!先来一笼吧。

考虑到他们两个都是小伙子,正在吃穷老子的年纪,乾十字文爽快分了两笼下来。余下一笼送去给老板,又上锅三笼继续蒸。

“姜丝配合香醋吃小笼包。”乾十字文介绍道:“初夏配虾仁,秋天配蟹肉、蟹黄,还有蟹油——哎。今天早上没遇到新鲜的虾蟹卖。”农家自己晒得虾干和鱼干等干货倒是有,乾十字文就怕自己没有时间处理。

他确实有能力也有想法让虾干恢复道鲜虾的口感,但那需要研究,需要时间。

“老板。”乾十字文端着新鲜出笼的小笼包,正好赶上旅店的早餐时间。他将小笼包放在老板面前,递上醋碟酱油碟和筷子。“小笼包好了。谢谢您允许我使用厨房。”

老板正专注看《少年jump》挥挥手,“收拾好就行。”

至于乾十字文真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老板觉得不太可靠。主要是这两人是在太过年轻,做的又是在老板看来十分考验功夫的面点。

算了。刚好厨房那么就没有收拾了,两个小年轻帮忙打扫也是好事。

然而,他的全部想法都在味道飘荡过来的一瞬间消散了。

好香啊。

老板弹射式从躺椅上起来,漫画随手放在一边,等他反应过来时,筷子已经在手中。

“你也是。年轻轻轻的,出来玩还是要多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记得和大叔我说啊。”筷子已经戳到了面皮,毫无阻塞进入到馅料中间,滑溜溜的汁水瞬间流淌到屉布上,将周围弄得一团糟。

老板登时连话都来不及说完,他向前伸长脖子,吸溜一下,滚烫的汤汁进入口中。他浑身一颤,味道还没先进来,整个人就被烫得犯哆嗦,险些拿不住东西,两颊的肉皱成一团迷离而沉醉。

比起那些皮厚有一指大的小笼包,乾十字文的小笼包拥有雪白几乎半透明的面皮,从上往下观望,会神奇地看见每个包子上固定有十八个褶子,每一个褶子疏密相同,簇拥成一朵夏日白菊。侧方环视,又掐死日本富士山那样秀美的火山,顶尖开口,伴随着透亮泛着油光的汁水,所过之处水光泛滥,冒出内部饱满分量十分充足的馅料。

“哈。”明明是夏日,甚至是最炎热的盛夏,老板去能哈出一口滚烫的白雾。

他看着筷子上被吊着的半边小笼包,情不自禁整个囫囵吞下。接下来便是速度与激情的时候,那两碟蘸酱连筷子尖尖都没有沾到,孤独寂寞到老板打个饱嗝才算结束。

真好吃。

比乌养系心那小子的包子还好吃。不对。老板目光锐利,乌养系心那小子商店里的包子,和眼前的小笼包根本不是一个水准。

对对对。怎么可以把两者拿来相提并论呢?一个只是从专门包子铺进货来的包子,而另外一个则是两个年轻人含辛茹苦从早上三点忙到现在才做出来的小笼包呢!

老板完全忘记自己对乾十字文的爱答不理。他现在正盘算,如何麻烦那个高个子年轻人继续使用自家旅店的厨房!别说是免费使用了!能接下来一个星期吃那么好吃的小笼包,老板愿意免掉二人的房费,再倒贴钱。

“真好吃啊。”老板伸出筷子,片刻后,尴尬地什么都没有夹中。

他死死盯着屉布上逐渐冷掉的汁水,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将旅店大门合拢后,撕下那块屉布,放在嘴边狠狠一吸。

嗯~~~~就是这个味道!

*

乾十字文对此浑然不知。他回到厨房后,就看见久我照纪正端着一碗咸豆腐脑放在桌子前,难为他还用厨房里的调料捣鼓出一碟辣油。

乾十字文看着都觉得哭笑不得。

“久我,你上辈子难道是川渝人?”

“谁知道呢。”久我照纪并不排斥华夏料理,只是在诸多料理中他最喜欢川菜,做菜久了,每顿饭不吃点辣的浑身不得劲。他递给乾十字文勺子,两个人开始享用这份基本功过多的早餐。

小笼□□薄馅足。乾十字文并没有完全依照哪个地方小笼包进行仿制,比起过往对华夏料理一板一眼的复刻,他现在基本是融合自己的口味和理解,对小笼包进行了重组。

他用筷子一夹,小笼包韧劲十足的皮便鼓到一边来,再一用力整个从屉布上离开。翻过身来开,小笼包底下正残留着屉布一个一个小孔。乾十字文发现自己比起单纯享受美食,逐渐喜欢寻找一些常人看起来很奇怪的点。

他兴致勃勃将小笼包囫囵塞到嘴巴里,一边咀嚼,一边用筷子将自己这边的小笼包全部翻过身。可能他享受得并不是小笼包的形状美,而是小笼包和屉布分开时常人几乎听不到地“噗”一声。

久我照纪正提起小笼包。他先拿出小笼包,在侧面咬开一个小口,轻轻品尝里面的汤汁。原本他还以为乾十字文是做小笼肉包,现在开来原来更像是小笼汤包。

久我照纪心中有些不平,他将侧口的汤汁吹得稍凉一些。按照流传的吃法,一口吸入整个汤汁,再将小笼包送入口中。让汤汁在嘴中完全包裹住小笼包。这种滋味,就好像别样的水□□织。

奇怪。

久我照纪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太对了。他奇怪地看了一眼乾十字文,吞咽下小笼包问道:“小笼包的汤汁,你用什么做的?”

讲道理,想要做到那么多的汤汁,必须要提前把高汤凝固成半透明的肉冻,切碎后拌在馅料中,等到热气上来,肉冻全部化成汤汤水水。

乾十字文已经把所有小笼包翻了面。从结果来看,他的面点功夫确实过了小笼包要求的“不漏汤不掉衣”,至于久我照纪问的汤汁问题。乾十字文十分自然的回答道:“高汤啊。”

“你什么时候做的?”

“哦。早上你还没来时煮好了冻下去。”乾十字文又咬了一口,感受汤汁在口腔中流动,“包馅之前,我拿出来切碎放入馅料里了。”

不过不是用鸡肉炖得高汤。乾十字文心虚挪开眼,为了省时间,他还是购买了本地人晒得鱼干和虾干,炖煮到软烂到快要成肉糜的程度,将鲜香的汤汁保留下来制作成汤冻。

味道……应该还行吧。

乾十字文不大确定,不过他自己吃得很开心啦。小心翼翼提着小笼包放入醋碟中,再拿出来一吸,伴着醋香,酸味更增长和鲜味。乾十字文整个人陷入了莫大的满足中。

久我照纪迟迟得不到回应,干脆学着乾十字文整个咬下去。牙齿咬碎了面皮,汁水倾斜到口舌中。还带着热气的馅料让人忍不住张开嘴,久我照纪半眯着眼,还没来得及让理智回笼,鲜甜的肉味奔袭胃部,好像一团小笼包撒泼打滚,胡乱娇蛮地乱跑,叫人又爱又抱怨,可真的要将他咽下去,又百般不舍。

等回过神来,口腔里已经全部是小笼包的味道,就连有乾十字文调味的咸豆腐脑作为压制,也无济于事。

久我照纪甚至无法伸出下一筷子,他眼尖看见自己盘中一份拔尖的小笼包,微微侧目。

那是他的小笼包。

乾十字文看不出来,久我照纪也无法骗自己。在一众紧致精致宛若小白菊的小笼包中,自己包的也有相类似的褶子和体量,可古怪的比乾十字文包的矮了半截,看上去好像萎靡一般。

难道是自己包少了?才会显得不好看?久我照纪忍不住猜测,筷子停在半空,在自己的小笼包前和乾十字文的小笼包前犹豫。乾十字文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手法,不然怎么把那么多馅料一口气塞进去,不仅不破皮还显得饱满漂亮?

他的筷子正要伸过去,又停住,转个弯去夹乾十字文的包子。

算了。

久我照纪心中安慰自己。先吃好,再考虑其他事情吧。他因知道乾十字文会给自己留下一份,吃得不紧不慢,还不等第二笼出锅,盘子里横扫得差不多。乾十字文也将咸豆腐脑舀到见底。

“久我。”乾十字文看了看时间,小笼包还没到出锅的时候。他舔了舔嘴唇,显然是没有吃饱,欢快带着筷子来到久我照纪身边,“你是不是吃饱了吗?”

“嗯……等等。”久我照纪拦不住从早忙到现在的人。他眼睁睁看着乾十字文将自己包的那个丑小笼包吃下去,腾地站起来。

该怎么说?

难道说,我不希望你吃我做的料理吗?久我照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讪讪找不出任何理由。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吃得慢一些,乾十字文就来问自己要吃食,他也没有想到明明还有三四个包子,乾十字文偏偏准确找到了自己包的哪一个。

“怎么了?”乾十字文困惑吞咽下包子,回忆下味道,“这个小笼包也很好吃啊。”

久我照纪张开嘴又闭上,羞愧不说,他更多是一种无法言语的难堪。

他感觉自己那些不为外人所说的嫉妒,对乾十字文才华的羡慕在他毫不在意的情况下,连同不起眼的自尊被碾碎。

说点什么吧。

快点啊。

久我照纪食不下咽,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半天才为自己隐晦宛若夏虫的心思开口,“因为你调得馅料……不管怎么样都是好吃的吧。”

对啊。明明都是一样的馅料、一样的面皮,可是你包的小笼包和我的小笼包就是不一样。

人与人也是不一样的。

乾十字文已经拉过椅子,坐在久我照纪身边。他认真地听着久我照纪说话,不太理解对方在苦恼什么。

不过聊起料理,他还是有话能说的。

“刚刚那个小笼包是久我包的。”

久我照纪回头看乾十字文。

情理之中,他没有看到任何讥讽、嘲笑,也没有任何怜悯。乾十字文就好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神灵,他回忆起那个小笼包带着安静又充满满意的笑容,“因为是久我包的小笼包,所以我要第一个吃掉他哈哈。”

“……为、为什么。”久我照纪扭过头,“不会觉得很难看吗?”

乾十字文没有感觉。

除非像司瑛士那样降维打击的审美,这点细微的差别和感受,他是无法体会的。

他只觉得久我照纪心思太细腻,十五岁有这样的心思是件好事情,也是件坏事。

“我觉得很可爱。”乾十字文回答道:“每个人的料理都是不同的。久我的料理在我看来就很有特色,很有个人风格——啊,这么说吧。”

他露出笑容。

“一想到是久我亲手包的小笼包,我就有种吃掉久我的快乐。”

老吃自己的也会吃腻啊。

久我包的明明也很好看啊,完全不输于自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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