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窗外白雪素裹, 窗内温暖如春。
乔乐却如坠冰窟，头皮发麻，过了半响, 他才慢吞吞地‘哦’一声：“所以你承认自己是楚然了？”
他耸耸肩, 没否认。
应对尴尬事情最好的办法，是转移话题。
只要有另一件大事爆发, 他女装大佬的事，便能糊弄过去。乔乐步步紧逼：“白思尧是你的姐姐，没错吧？”
乔乐：“目前出现的死者, 都和两年前白思尧死亡的命案有关, 你有最大的嫌疑。”
“仅凭这件事，你们要定我的罪？”
“除此之外，你也有力量去报仇。”乔乐说：“第二位死者, 脖子上的伤口, 是你控制虫子寄生咬出来的吧？”
遗忘的细节相继出现。
乔乐继续说：“被学校开除的转校生, 躯体被咬的七零八落, 可以排除掉厉鬼作案。”
由于一开始有厉鬼出现, 众人下意识走歪路, 往鬼怪复仇的方向去探查，导致他们错过很多细节。
“分析的很有道理。”楚然鼓掌，“可这样的话，叶思林也该有嫌疑，他也是蛊师。”
任务关乎生死，理智玩家不会轻易填下答案。
乔乐朝叶思林看去, 男人向来清冷淡定的表情不复存在, 呆呆愣愣的望着自己, 还沉浸在最初的‘爆料’中无法清醒。
他心虚地移开视线。
“不可能是他。”
楚然：“理由？”
“他、他……”乔乐吞吞吐吐, 强忍羞耻，声音细弱蚊蝇，“他不知道我是男人。”所以昨晚才会说出‘男女授受不亲’的话。
凶手潜伏进入105寝室，摸清楚他的真实性别。
因此，叶思林排除。
案发现场时，林焰在打球，排除。
至于魏铭晏……他是鬼王，想要杀人不会自找麻烦用蛊虫，更何况，他和白思尧并无交情，没必要去帮对方报仇。
话题绕了一圈，回到原点。
仅存的两位玩家缩在墙角，面面相窥。
叶思林回过神，脑海中突然蹦出林焰的问话，磨牙，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给他设定陷阱呢？
“乐乐，你是男生也没关系。”
乔乐：“啊？”
“我喜欢的人，不管男女都可以。”
乔乐不明所以，纳闷地点头：“哦。”
“早上还坚定认为自己是异性恋的人，呵。”林焰冷嘲热讽，“变心太快的男人，爱意去的也快。”
叶思林气得心肝疼：“你给我闭嘴。”
“做贼心虚。”
直播间——
【小学鸡吵架，这就是副本里的NPC么？爱了爱了。】
【乐乐老婆YYDS，再次带荀大哥躺赢，副本时间不到二十天，凶手自己送上门。一切都很完美。】
【除了我老婆女变男呜呜呜。】
【再等等，谨慎一点叭。】
……
学校阴魂汇聚。
警察在入口拉起黄线，有人想进去，可不管他们怎么走，最后都会鬼打墙，绕回到校门口。
戈杰叼着一根烟，下巴上满是胡茬：“靠！这可太玄乎了，老子的世界观都被重塑了。”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小警员苦笑，转头，看到许亦景，眼前一亮，“老大，你来了。”
许亦景点点头，手里拿着一份牛皮文件夹，北风吹起黑色风衣的下摆，肆意扬起幅度，白色高领毛衣上面，是一张冷冽的面容。
“还是进不去？”
“嗯。”
“我来试试。”许亦景昨天看过校外的死者后，根据已有的线索，找到了叶思林的家，顺藤摸瓜，终于搞清楚事情的原委。
浓烈的阴气，将校门氤氲成黑色。
如一张野兽的大嘴，等待着猎物进入。
许亦景独自跨入校门，无一人阻拦，反正过个十几分钟，老大自己就会绕回来，不用着急。
三十分钟后。
戈杰：“老大呢？”
小警员结结巴巴：“不不不知道。”
*
短短一天时间，学校模样大变，游魂野鬼飘荡在空中，互相撕咬、吞噬，如大鱼吃小鱼，强大自身。
许亦景不适的避开视线。
昨夜下过一场大雪，地面白雪皑皑，脚踩上去会留下清晰的脚印，他跟随脚印前进，停在会长办公室专属小楼的大门处。
楼道中的脚印模糊不清，走到二楼，便寻不到踪影。
他只能一间一间找人。
许亦景是被打斗声引过去的。
魏铭晏虽然借胎儿转世成人，可本身力量太强，肉身承受不住，想借蛊虫之力稳住崩溃的身体。
楚然的情况和他差不多。
他天生纯阴之体，对蛊虫控制力极佳，但他为了给姐姐报仇，急攻心切，用心尖血喂养蛊虫，身体早已经油尽灯枯。
一不做二不休，借此机会，干脆吞了魏铭晏，化作厉鬼。
叶思林则是纯粹的想变强。
三个人互相牵制，看似打得厉害，实际上谁都没下狠手。由于玩家尚在犹豫，乔乐只能想法子继续套话。
“楚然，你这么强大，为什么要在两年后才报仇？”
楚然的本命蛊通体红色，红的几乎要灼烧人的眼睛，他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死不承认道：“说了我不是凶手。”
乔乐：“……”我信了你的邪！
他咬死不认，荀金川和卢渝也不敢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反正现在还安全，答案可以等生死危机时再填写。
直到许亦景推开大门，冷风裹着细碎的雪子，吹入室内。
宽敞的办公室，被分成三份。
密密麻麻的虫子拥簇着，却又泾渭分明的露出一条雪白的分界线，魏铭晏一人站立于窗边，乔乐躲在他的身后，正好直面大门。
许亦景手指摸到了枪的边缘，却没□□打草惊蛇。
“这是……在开会？”
魏铭晏：“你是？”
“医务室新来的老师。”乔乐想，许亦景一个普通人，肯定打不过三个变态，不能让他暴露身份，“当初体检，你不在学校，所以不知道。”
男人‘哦’一声：“一个普通的老师，能走到这里来？可真不容易。”
乔乐：“……”
战斗一触即发。
乔乐注意到许亦景手里的文件，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拼一把：“你们三个人想打架的话，能不能去外面打？万一把空调打坏了，很冷呀。”
他咬词清晰，尾音带着一点上翘，像是在撒娇。
这么任性的话，配着那张脸，竟也显得理所当然。
魏铭晏身为‘男朋友’，第一个响应：“出去？”
叶思林：“可以。”
楚然：“我没意见。”
“乐乐，等我回来。”魏铭晏低头，在被拒绝前，迅速留下一个额头吻，再推开窗户，直接跳下去，姿态潇洒自然。
“啊啊啊！！！乐乐我给你擦干净。”林焰气得吐血，慌张的用袖口擦额头，棒球服磨出红痕。
乔乐一把推开他：“好疼。”
另外两个人想故伎重施，可惜这次乔乐早有防备，只能遗憾退场。
三个煞神离开，办公室显得平静很多。
乔乐朝许亦景伸手：“文件夹，我能看吗？”
“嗯。”
比起他们的小打小闹，警方调查的资料显然更加详细，连楚然想隐瞒的过去，短短时间内，都被许亦景挖了出来。
楚然跟着父亲长大，看似富家子弟，千娇百宠，实则父亲压根不管事，日常在爷爷奶奶身边讨生活。
因为看不起女方，又觉得自己儿子迟早要结婚，有正经继承人出现，对小时候的他十分苛刻。
尤其是后来，楚然学会巫蛊之术后，更是经常把他锁起来，大骂他是怪物。
在这种环境下，小小的楚然没长歪，全靠母亲和姐姐。
而当年白思尧出事时，楚然明面上说是出国留学，实际上是被带走关起来，要他吃斋念佛，洗涤罪恶。
一年后，他回到楚家。
才得知母亲飞机失事死亡，姐姐出门旅游意外跌下悬崖。由于所有人都告诉他是意外，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是谋杀。
楚家当时得了好处，忙于扩招，也没空折腾他了。在颓废了半年后，楚然出来参加社交活动，听到一些谣言，才察觉到情况不对。
当时大部分的证据已经被处理，他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又因为楚然这张脸蛋，颇具辨识度，怕被人认出来后心生防备，便男扮女装以楚瑶的假身份进入学校。
楚然脸上的浓妆，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
从白静雅开始入手，套话。
也以她的死亡，为复仇的开端。
乔乐询问：“所以白思尧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情况？”
“当时整个社团去旅游，还能带朋友，五个男生，三个女生，一共八个人。”许亦景说：“其中有两个男生对白思尧起了歹念，把她灌醉了，她逃跑时脚滑摔下了悬崖。”
“因为害怕刑事制裁，另外七个人对好口供，一口咬死是意外。”
“我找到了当时的尸检报告，里面有安眠药的成分。”许亦景看着他，“但因为家属胡搅蛮缠，各方面施压，说白思尧自母亲去世后，有睡眠障碍，导致很多细节没被重视。”
许亦景提供的资料非常详细，足以证明楚然是凶手。
仅存的两位玩家喜极而泣，写下楚然的名字，脱离游戏，灵魂和身体一起消失，可在场的NPC却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脸平静。
系统：【叮咚！副本《青林私立高中》已完成。】
最后十几秒。
乔乐站在窗台，看着下方的三人，他们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停止争斗，齐刷刷的朝乔乐冲过来。
“？？？”
“抱歉。”楚然离窗户最近，第一个冲到乔乐眼前，在他呆愣时，伸手，握住脖颈，用力往下一扭，“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面容依旧漂亮妖媚，眼底却带着悲哀：“大概因为我是个怪物。”只是……想把人留下。
总感觉……放手的话，他会消失。
攻击来的突兀，少年毫无准备。
脖子上的银色戒指发出朦胧光晕，清脆的‘咔哒’声，出现于乔乐脑海中，与此同时，伴随着系统机械的背景音。
【白金戒指已自动使用，替宿主抵挡一次致命伤害。】
【本副本封存中。】
它继续说之前没说完的话：【请问玩家是否结算？】
【结、结算！！！】
眼前的场景迅速远去，一切都化作朦胧的黑雾。
再睁眼，乔乐已经回到了系统空间，虚拟屏幕发出幽幽的蓝光，他摸着脖子，整个人吓成了尖叫鸡。
【只差那么一点，我就凉了！！！】
【为什么突然对我动手？】乔乐生气地怒骂几句，脑中突然跳出楚然最后的那句话——大概因为我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