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你们要去哪？”段不休忽然问道。
莫昭转头看着他, 道：“先去陵寝那里把顾骁救出来，然后再带着人杀回京城。”
段不休嗤之以鼻, “小皇帝, 你怕不是失心疯了把？去陵寝救人？你怎么救？睿亲王那里起码有将近千名官兵把守，就是我大哥亲自上阵, 也未必能把人救出来。”
莫昭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么多人？”段清逸皱眉：“睿亲王到哪里找了这么多人来？”
莫昭回过神来，讷讷地说道：“他在封地的时候可能养了自己的军队, 虽然人数不多, 但如果和太后里应外合从这里打进奉康, 倒不是什么难事。“
睿亲王是想以陵寝这里当做他的大本营, 这里离奉康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只要一发生什么事，可以很快支援奉康, 看来这次行葬途中的事，睿亲王的确已经谋划已久了。
“你既然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还回去做什么？”段不休道：”反正你跟我大哥这层关系, 如今又死里逃生地躲到这里，还回去做什么？你那个皇帝做的也是憋屈，不如在这里跟我大哥享清福。“
”你闭嘴！“段清逸冷冷地打断了段不休的话, 又转头看着莫昭, 手伸进被子里轻轻握住他的手, 柔声问道：”昭昭, 你打算怎么办？“
莫昭没有说话, 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好半天之后才开口说道：”我要回去的，不过肯定不能轻举妄动。“
段清逸看着莫昭，总觉得这小孩儿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
之前莫昭给他的印象就是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即使在宫里处处不得志，但是也终归是个太子爷，遇到什么事就喜欢装可怜，哭唧唧的样子像个小姑娘。
带着莫昭逃命的时候，他全程都像是傻了一样话都说不上几句，段清逸甚至能理解他的心情，刚刚坐上一国之君的位置，就在自己亲爹的坟前被人篡了位，莫昭难免会觉得难以接受，段清逸也以为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段清逸就是觉得莫昭忽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比较大一点的镇子？”莫昭忽然开口问道。
段清逸回过神来，和段不休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点头说道：“有，离这里不远，下山就是平南城。”
“城外可有村子？”莫昭又问。
段清逸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想了想，如实地点头说道：”有的，城外有好几个大村子，都是穷人家，寨子里也有不少在那里生活不下去的人逃难过来的。“
平南城并不是什么风调雨顺的好地方，虽然和都城奉康离得不远，城中达官显贵也确实不少，只不过平南城不知是犯了哪路太岁，时常有天灾发生，仅和平南城一山之隔的其他地方就完全不受影响。
“父皇驾崩之前，太后曾找高人算过年头，当时那人说过，今年定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头。”莫昭忽然来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这么一句话。
段清逸听得皱起眉头，但是仍然一言不发地盯着莫昭，等他之后要说的话。
“平南城附近的村子里加起来能有多少壮丁？”莫昭又问。
“几百人肯定有了，不过不好说，这个可以问问陆先生。”段不休抢着回答道。
“寨子里可有擅长看相算卦的先生？我想借着用上一用。”莫昭道：“今年定是个好年头，再过两天就是立夏了，春天到现在都没有正经下过一场雨，村子里的农人定是比谁都着急。行葬的路上我一路看过天象，若是没有推算错的话，再过几日定会来一场大雨。”
段清逸定定地看着莫昭，想起方才去跟陆先生瞧账的时候，陆先生也是这么说的。段清逸疑惑地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莫昭从来都没有在人前露过什么本事，被段清逸这么一问还有些羞涩，红着耳朵说道：“以前在书中读到过的。”
“所以呢？你要做什么？”段不休管不了那么多，只觉得莫昭说的这些很有意思，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的计划。
“我要在村子里散布谣言，找算命先生在所有的村子里将父皇陵寝的位置爆出来，就和百姓们说，只有在陵寝那种风水宝地处祈福，才能祈来风调雨顺的好年头，到时过了立夏大雨将至，再让人在村子里把我的名声散布出去。”
自古以来，靠着迷信和异教起义篡权的也有不少，事实证明对于这些只知道埋头苦干的百姓们，这样的方法是最容易得民心的。
睿亲王在陵寝附近布置了近千名士兵，就凭他现在这个能力，就算把段清逸的寨子全都搬空也未必能正面和他对抗救出顾骁，只有靠着这个办法让村民赶到陵寝处祈福，到时几百名壮丁出现，就算睿亲王再心狠手来，杀也未必能杀得过来。
莫昭这个时候趁虚而入，说不定就可以救出顾骁来。
更何况，若是祈福过后真的下了大雨，到时莫昭的名号被散布出去，大初的真龙天子自然就是民心所向，即使睿亲王篡位，也未必能得得了天下。
“好主意啊！”段不休想了半天才拍了拍巴掌，道：“小皇帝，看不出来你软绵绵的一小团，鬼点子倒是不少，你要趁机把陵寝给夺回来？”
莫昭摇了摇头，“恐怕父皇的尸身早就已经被皇叔给毁了，我也没有必要再去做什么无谓的挣扎了，我就只想要趁机把顾骁救出来，只有他去找顾大将军，才能阻止皇叔的计划，只要顾骁比印有天子玺印的密令先一步到了顾将军那里，那么到时先掌握主动权的就是我了。”
“好，就按你说的做，我现在就让陆先生去安排人手，去村子里装作算命先生散布谣言。”段清逸开口道：“到时候我帮你去陵寝把顾骁救出来。”
莫昭看向段清逸，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你不能等，你要赶紧出发，快马加鞭赶回奉康，宫中需要有自己人坐镇，也需要有人去打探顾策那边的消息，顾策绝对不能出事，我怕再耽搁下去就晚了。”
“你什么意思？让我自己一个人回去？那你呢？”段清逸不可思议地问道。
在他眼里，莫昭还是个处处需要他保护的孩子，段清逸不愿意和莫昭分开，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做则么多事。
可是莫昭毕竟是天子，是帝王，如今被逼到如此地步，他更不能沉溺于儿女私情，段清逸必须回宫，这是他作为大初的皇后需要做的事。
“对，你要走，而且立刻就走，找机会回宫，不管是奉康还是宫里，全都得靠你了。”莫昭吸吸鼻子，有些难过地说道。
段清逸叹了口气，“那救人的事怎么办？寨子里没有人功夫比我更高，你不带着我，到时候那么惊险的处境，万一你出事了呢？不然你和我一起回奉康，救人的事让不休他们来……”
“不，你必须一个人回宫，我也必须留在这里等着和顾将军的人马汇合。”莫昭果断地拒绝了段清逸，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红着眼睛说道：“爱妃，算朕求你了，大初的未来不能交给皇叔手上，皇朝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大规模的政变，我必须要安排妥当，一点都不能疏漏……而你是我棋盘上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从来都是。”
从段清逸第一次入宫见过莫昭起，就注定了他们两个一定要纠缠不清，也注定了段清逸和天子的命运捆绑在一起，也和大初的命运息息相关。
莫昭可以为了欺骗权臣，做一个昏庸无能的太子，但是却不能继续在龙椅上当一个不作为的帝王。
他早就已经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段清逸看着莫昭，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搂过莫昭，在他的眼角落下一个吻，顺着他鼻子的轮廓往下一点点地吻了下去，一直吻到嘴角方才停止。
莫昭感受着段清逸灼热的呼吸，眼泪猝不及防地掉落下来。他也不想分开，如果可以，他也永远都想做段清逸眼中那个天真无邪的昭昭。
莫昭流着眼泪，几乎看不清段清逸的轮廓，只能听到段清逸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臣妾，遵旨。”
莫昭一下子就忍不住哭出声来。
而只剩下段不休在一边满头雾水，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所以大初刚刚册封的那个据说奇丑无比的皇后，就是他大哥段清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