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天刚刚蒙蒙亮, 莫昭就哼哼唧唧地醒了过来。
这一夜其实睡得并不好, 在段清逸的怀里窝了一晚上，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一闭上眼睛又全都是睿亲王奸诈的笑容和顾骁最后冲着他大吼的样子，一刻也不得消停。
莫昭动了动, 抬头却看到段清逸面色苍白地靠在树边，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
莫昭吓了一跳, 发着抖地去摇晃了一下段清逸, 小声叫道：“爱妃？你怎么了？”
段清逸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莫昭担忧地看着自己，愣了下神才想起他们现在的处境。
“没事……”段清逸虚弱地说道：“伤口流了不少血, 现在应该没什么了。”
“那现在怎么办？”莫昭无措地看着他, “我们去哪？”
“这里不能呆下去。”段清逸撑着树干站起来，顺手拉着莫昭, 道：“他们想要抓我们, 早晚得搜山，到时候我这个状态，带着你肯定跑不远。”
莫昭担忧地看着他，想了想，道：“爱妃, 不然你走吧，我自己回去, 睿亲王暂时肯定不会杀我, 我毕竟是新登基的皇上, 他不敢把我怎么样，他想要篡这个皇位，也一定得我亲自写诏书让位，否则难以服众。”
“说什么傻话？”段清逸皱眉，“放你回去？他现在确实不会杀你，日后呢？他若是坐上了皇帝还能留你？”
莫昭眼睛渐渐红了，但是还是忍住没有哭出来，别过头去说道：“我其实……早就预见过会有那么一天了，无所谓死活，反正，我要是死了，你也不许改嫁！”
段清逸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俯身在他的脸蛋儿上重重地亲了一口，道：“你坐好了你的龙椅，我就一辈子做你的爱妃。”
莫昭抬起头看他，段清逸脸色依旧苍白，但是一双桃花眼却亮晶晶的，带着笑意看着莫昭，让莫昭觉得莫名一阵温暖。
“你的伤不要紧吗？”莫昭担忧地问他。
“嗯。”段清逸其实有些发热，不过也还不到得趴下休息的地步。况且他还得保护莫昭，说什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我昨日见过不休，他说了从这里再翻过两座山，就能回到我的地盘了，我先带你在寨子里躲几天，等休息好了，咱们再带人杀回奉康。”
“你的地盘？”莫昭被段清逸拉着走，好奇地问道。
“我可是个威风八面的山大王，凑不出十万精兵，也能带出百八十的能将，别的不好说，但是保护你安稳回京自然是没问题的。”段清逸笑着逗他开心。
莫昭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皇位我帮你抢回来，绝对不会让大初的江山落在那么残暴无度的人手中。”
莫昭低着头，低落地说道：“其实，未必皇叔就不适合做皇帝，我胆子太小了，我不敢办的人皇叔敢办，我不敢做的事皇叔敢做，若是换做皇叔即位，大概现在秦氏已经废了吧。”
莫昭其实忽然有些胆怯，若是他就这样走了倒也不错，从今以后也再不用管那些是是非非了，反正他早就想离开了，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摆脱这些烦恼，岂不妙哉？
“昭昭，你昨天说过的，你想做一个好皇帝。”段清逸停下脚步看着他。
莫昭愣住，“可是，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只想好好保命。”
他觉得发生的这些事，他始终都是处在一个被动的地位上，不管是纳妃还是登基，都是别人替他安排好的，从来都没有他自己的意志在里面。
“昭昭，你现在还可以选择，是要跟我一起就这样离开，还是等到我们准备好了之后再重新杀回去？”段清逸看着他认真问道。
“……我不知道。”莫昭摇了摇头，眼底一片茫然。
段清逸叹了口气，知道也不能太为难他，只是默默牵起他的手，带着莫昭往前走。
山路崎岖，莫昭从小到大没有走过这么多路，两个人又害怕被追兵捉到，段清逸一路上都挑的比较难走的路，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不过倒是苦了莫昭。
只是莫昭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始终默默地跟着段清逸。
“要不要歇歇？”段清逸身上有伤，走了几个时辰也有些坚持不住了，脸色煞白地看着莫昭问道。
莫昭抬头看他，呆呆地问道：“你是不是伤口很疼？”
段清逸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你在这等我，我方才看到那边有些草药，顺便给你找点水喝，不然这么一路走下去，你要坚持不住的。”
“我和你一起。”莫昭紧紧拉着段清逸的手不放开。
段清逸没办法，只好带着这么一条小尾巴，这种深山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草药，自然也不缺各种毒物。
段清逸早就已经头昏眼花，却还得好好地看管着莫昭，防止他受什么伤。
好在莫昭一路都很乖，不吵不闹，甚至有些沉闷得令人担忧。
段清逸很快找到了可以治疗伤口的草药，直接采了几棵，当着莫昭的面就脱了上衣。
一道长长的血痕展现在莫昭眼前，莫昭表情一变，试探地想要用手去触碰段清逸的伤口，指尖却在距离伤口几毫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看着吓人了些，不过伤口很浅，不碍事。”段清逸说着就要把草药放进嘴里。
莫昭却忽然伸手拦住了他的动作，疑惑地看着他，道：“这种东西可以吃么？没有毒么？”
“放心，我也不会吃它，只是嚼碎了敷在伤口上。”段清逸跟他解释。
莫昭却突然抢在段清逸之前将草药抢了下来，不管不顾地直接塞进了嘴里。
“吐出来！”段清逸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拍着莫昭的背，急切地道：“很苦的，吐出来！”
莫昭却死死地闭着嘴，用力在嘴里咀嚼着苦如黄连的草药，脸上憋得通红一片。
段清逸无奈，把手放在他的嘴边，道：“吐出来，这样就可以了。”
莫昭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兀自将他的手推开，把草药吐在自己手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凑近了段清逸胸前的伤口。
段清逸扶着他的手，让莫昭跟着自己的动作将嚼碎了的草药一点点地敷在伤口上，也同样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知道莫昭心里肯定难过，只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帮莫昭，只能先让他稳定下来，然后再带齐人马找睿亲王算账。
“疼么？”莫昭小声问道。
“不疼，你不哭我就不疼了。”段清逸轻轻擦掉莫昭脸颊上的泪珠，柔声道：“别怕，有我在。”
莫昭听到了他这句话，却忽然崩溃了，大哭着说道：“我觉得我可能是个扫把星，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爱妃，我怕你也出事了。”
早早过世了的静娴皇后，即使刚刚吵过架也还是可以奋力帮他逃出来的顾骁，全都是莫昭最亲密的人，莫昭一个都没有保护好。
现在他身边就只剩下段清逸一人，他不知道如果段清逸再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段清逸笑道：“我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和你从前认识的那些养尊处优的皇亲国戚可不一样。”说着，段清逸从衣服上撕下一绺布条来，简单地将伤口包扎上，然后将上衣穿好，直接背对着莫昭俯下身，道：“上来，我背着你走。”
莫昭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不要，你受伤了……”
“上来，我带你走得快，也省得在路上耽误时间，尽早回去就能尽早修整，我的伤也得赶紧找人给我看看。”段清逸故意说道。
莫昭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乖乖爬上了段清逸的背。
段清逸掂量了几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觉得不过短短一天时间，莫昭就好像轻了许多。
段清逸目光骤然变冷，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憋屈的时候，今日睿亲王在他和莫昭身上留下的每一道伤，他都要加倍奉还回来。
段清逸虽然身上带了伤，但是他到底身强力壮，又生怕被追兵给抓到，即使背着莫昭也一路上足下生风。
莫昭看得心疼，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一路上安安静静地趴在段清逸背上。
二人身上也没带什么干粮，这个季节山上也没有什么果子，饿了就只能吃点野菜，喝点泉水。
好在段不休的消息从来没有错过，从陵寝到寨子的确翻过几座山就能到，段不休一路紧赶慢赶，不过一天半的时间就赶到了寨子，段清逸站在山脚下看着熟悉的大门，彻底放松下来，把莫昭从背上放下来，脚下飘了几步，接着就没了知觉。
莫昭只看到段清逸晃了几下，然后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他吓了一跳，连忙俯身把段清逸翻过来，却看到这人脸色苍白，皮肤触及到的地方一片火热，显然是在发烧。
“爱妃，爱妃你醒醒……”莫昭吓坏了，带着哭腔一直轻轻摇晃着段清逸，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什么人？”好在寨子里还有守卫，听到莫昭的哭声过来看了一眼，随即立刻认出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段清逸，惊讶道：“大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