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一十章：绝尘消亡
第百一十章：绝尘消亡
“小诺，你连找都没找就说我没在啊，亏我还躲起来呢。”女子略显埋怨的声音传出，一抹湖绿从梁柱后头走出来，乌黑的眼眸扫过众人，最后落到黄裙少女身上。
“原来是这样啊，莫姐姐，我刚才不知道你在跟我们玩游戏，要不然我们再来？”那期待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想点头。
莫晓茶却故作气恼的别过头，“不玩了，真无聊。”
“啊！莫姐姐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水无诺扑过去，在一群男人羡慕的眼神中，抱上那柔软的柳腰，眨巴着大眼睛，撒娇。
“好我不生气，下次跟你玩。刚才你说收到三株六品灵药，快拿来我看看。”说到灵药，她那双让人沉迷的眼眸立刻闪亮。
对于小主这种仿佛看到金山的眼神，司马洛清无奈又好笑，当即将三个玉盒取出递过去，“在这里。”
莫晓茶笑眯眯的一抬手，便将三株六品灵药收入囊中，“岳公子，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就先告辞了，若是水家家主来了，还麻烦你来知会一声。”
“莫姑娘放心，岳峰自当第一时间通知各位。”
随着对话一来一去，几人便准备离开，这时候，岳震宇却朝厅堂走来，脸上带着面具式的微笑，远远地道：“莫姑娘，在下已经为几位安排好了住处，不妨就此留下？”
“多谢岳大哥盛情相邀，我们不便留在此处，否则会给你带来祸端的，岳公子，你说是吧？”莫晓茶亦是笑着，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莫测。
岳震宇神色一怔，看向自己的儿子，岳峰毫不含糊，点头道：“父亲，莫姑娘说的不错，此事我稍后向您解释。”
岳震宇略微迟疑几许，便一如既往的微笑道：“既然莫姑娘执意要走，那在下也不加强留了，待水家家主入城之后，在下会立刻派人通知几位前来，一同商议具体事宜。”
“那便劳烦了。”
“那骗子丫头怎么还不出来啊，哼，她要是再不出来，是就，就……继续等吧。”
岳家大门正对的大街对面，一个布衣老头愤怒的嘀咕着，撸了撸袖子，像是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可实现落到岳家大门那几个威风凛凛的侍卫身上，顿时就相当没骨气的焉了气。
“怎么办，万一那骗子丫头今天不出来怎么办，我要不要先走，明天再来看看？”
“不行不行，要是我刚走，她就出来了，我岂不是白等了这么久？反正也没事，我今天就守在这里了。”
“怎么还不出来啊，吃饭吃这么久，真是比猪还能吃！”
等得不耐烦了，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心情顿时爽了不少。
“叮。”一块铜币落到他面前，他一愣，立刻抬起头来看了看，好像是路过的人丢的，连忙捡起来擦了擦，迅速塞进怀里，“嘿嘿，守在这里还有钱赚，也不亏。”
慢着……这些人是把他当乞丐呢？
“谁丢钱谁傻逼！”小老头在心底念叨着，面上却一副我很穷，快要饿死了的样子。
没过多久，七八个铜币就被他收入怀中，突然，一个金币“当”的落到不远处，他连忙要去捡，一双穿着雪白的靴子就出现在视线中，正好落在金币旁边。
他警惕的抬头看去，首先映入眼中的，是有点眼熟的湖绿的长裙，绣着浅淡的花纹，往上一点，小蛮腰上束着浅蓝色的丝带，不松不紧，再往上，那傲然的挺立差点让他老血冲顶。
突然，女子俯下身来，素白的面纱出现在他眼中，稍微抬眼，就瞧见一双似笑非笑的漆黑眼眸。
“骗，骗……哦不，闺女，我等你好久了，你终于出来了！”陈功名一个“骗子”差点脱口而出，脑经一转，连忙改了口，喊得好不亲热。
然后他迅速将那一个金币抓在手中，站起来看着她，一副讨好的样子，看上去有点滑稽。
莫晓茶身后几人忍俊不禁，难怪小主（丫头、死女人、莫姐姐）会专门过来找他，这小老头果然有点意思，异于常人啊。
“嗯？闺女？”莫晓茶站直了腰杆，叉着腰，笑得有点渗人。
“那该叫什么？”小老头一愣，脑袋有点泛堵，抓耳捞腮的，“叫什么好呢，女骗子？哦呸呸呸，丫头？太没礼貌了！喔有了有了，闺女，我拜你为师吧，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噗通一声跪下去，把一群人都跪愣了，谁都没反应过来要阻止，就被他三个头磕完。
“嘿嘿，师父。”陈功名站起来，搓着手，笑得有点猥琐。
霎时间，包括莫晓茶在内，一群人都黑了脸。
上午时候，莫晓茶出尽风头，虽然站得远，看不清楚样貌，可这身打扮，显然就是她，所以她刚出来，周围的行人就纷纷看向她，眼神火热得很，有的甚至跟陈功名一样，在岳家外面守了很久，为的就是近距离看她一眼。
所以此时陈功名拜师，周围不少人也有点蠢蠢欲动，感受到无数视线变了味，她嘴角抽搐，说了句“带上他”，便拉过身旁的水无诺便凌空一跃，朝着客栈的方向破空而去。
什么叫人怕出名猪怕壮，被逼的不得不从窗户回到客房的莫晓茶总算是有了一点了解，想到那些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的人，饶是面对兽潮都面不改色的她，突然就感到头皮就一阵发麻。
没过多久，司马洛清等人也从窗户跃了进来，眼角都有点抽搐。
“你们各自回房休息吧，天黑时分来我这里集合，我有事情要跟你们说，无风，你先带小诺回她的房间，别走正门，都从窗户。”
众人都黑了脸，却又无可奈何，都深深的记住了一句话，做人要低调啊！
莫晓茶头痛的闭上眼，抬手揉着太阳穴。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陈功名一人，他开始有点局促，后来也不知道想了什么话来说服自己，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嘟咕嘟喝下去，然后将就那用过的杯子又倒了一杯，谄媚的端过去，“师父，喝茶。”
莫晓茶稍稍睁眼，瞅着还粘着口水的杯子，阴测测的磨牙，“给我放到桌上去！”
“嘿嘿，好。”陈功名笑了笑，放下杯子又扭头过来，“师父，您什么时候教我炼丹啊？”
“……”
“我不挑剔的，您就教我最简单的，那个，用铁锅炼丹。”陈功名连忙补充一句。
“最简单的？”
“那，那难道还有更简单的？”成功名一愣，突然想到什么，顿时苦了脸，“师父，难道您还能用瓢盆这些炼丹？算了算了，瓢盆就瓢盆，总比什么都没有，师父，您就教我这个吧。”
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看得莫晓茶有种自抽的感觉，她当时怎么就愣了，收了这二货老头当徒弟？
“师父？”成功名小心翼翼的喊，后者瞥他一眼，他顿时笑得很文明，“师父，其实您不用想这么久，我没什么要求，学最低级的丹药炼制就好了，那些高级的，就我这个悟性，也学不了。”
莫晓茶嘴角抽抽，“你还真是有自觉性。”
“嘿嘿，多谢师父夸奖！”陈功名大有打蛇随杆上的趋势，毫不客气的自夸道，“师父有所不知，其实我很小就这么懂事，而且还很听话，只要师父说走东，我一定不往西看一眼。”
无力的朝天翻了个白眼，莫晓茶捏紧了拳头，心念一动，直接把这二货丢到了通天界去。
“此人贼头贼脑，你将他扔到通天界，就不怕他乱来？”
脑海中，清冷而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本想服药修炼的莫晓茶微微怔楞了下，心头涌起百般滋味，最终化为一抹坚毅。
无论如何，她都要留下绝尘，哪怕是……要将他的本体永远封印！
“有兔子们在，他不敢。”莫晓茶笑着回应着，仿佛想到什么，突然红了红脸，“那个，绝尘，你可不可以出来一下，让我看看你啊……”
虽然按照时间上来算，才几天不见，可她就是觉得过了好久，也许，是因为以前习惯了。
在通天界的时候，两人一直都并肩而立的姿态，重新回到外面，他不得不进入她的灵海，虽然她沉入心神就能看到，可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是虚无的幻影，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真实。
灵海沉默了一阵，她突然眼前一花，身边的景象就变了。
一双微凉的手臂从身后将她搂住，她心中颤了颤，立刻回过身去紧紧的回佣。
第一次，八年前相识，这确是他们的第一次拥抱，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她将头贴在他的胸膛，那里没有心跳，却有着一股温暖的意念，她能感受到，清晰而明了的温暖。
“绝尘，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成为真正的人，相信我。”她闷闷的出声，眼中闪缩着坚毅。
画中仙君般的男子目光波动，微微一笑，抬手轻轻取下她的面纱，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缓缓俯身，对着那粉嫩的小嘴吻了下去，轻柔而冰凉。
“唔……”从没有面临过这种情况，莫晓茶心中惊诧悸动，下意识的要退，却被他轻轻按住后脑，扣住小蛮腰，紧紧的禁锢在怀里，温柔而细致的索取，不放她有半点呼吸的能力。
他缠绵不休的吻她，她生涩的回应，乌黑的眼眸闭着，脸颊红若桃花。
通天界的日夜与外界相连，半下午的金色的阳光从窗外溜进来，照在寝殿中那两个绝美美人的衣衫之上，绿若镜湖，白衣胜雪，他们这样相拥相吻，一切都停留在这一刻，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下来。
世间漫长得像是过了两个世纪，绝尘眸光闪动，那一抹沧桑早已被柔情取代，他依依不舍的放开呼吸急促的她，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她的温度，她的心跳，她的娇羞，她独属于他的一切，他都静静的感受着。
莫晓茶把头埋在他唯一温暖的胸口，大口呼吸着，没敢说话，怕打破了这难得的气氛。
“茶儿，我不能不救他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绝尘轻轻开了口，清冷的声音含着一丝柔情，只听一句便让人沉沦。
他不再叫他本体，因为他已经不是他。
莫晓茶抿了抿唇，强忍住想哭的冲动，“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回去，不要消失。”
其实她现在根本没想到任何办法阻止他回归本体，若是本体召唤，魔法印记是根本无法反抗的。
“茶儿，我不会消失，就算我消失，我也会让他代替我，继续爱着你。”
他的手指毫无温度，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光，空荡荡的心口却生生的痛，他是不是错了，如果忍住这一份感情不说出来，或许她就不会这么难过……
“我不需要什么代替！”莫晓茶的情绪突然激烈起来，“在我没想出办法之前，我绝对不会救他出来，绝对不会！”
“茶儿，不要任性。”绝尘眸子里划过沉痛，魔法印记不过是汇聚一团的能量罢了，怎么可能成为真正的人，“如果不放他出来，与圣府一战，就算有白玲国的帮助，兰明国皇室依然是必输无疑，你想看到你那些朋友为此丢了性命吗？”
莫晓茶一愣，心仿佛被什么突然撕扯开来，血淋淋的痛。
牺牲他，才能救其他人？
“不会的！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能想出两全的办法，我不会让人夺走你！”
恍然间，她突然挣开他的怀抱，跑出寝殿，直奔藏书阁而去。
没人有可以把他夺走，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可是她也不想让唐叶他们陷入危险，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藏书阁有九层楼，她冲进去就开始寻找，连眼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字。
整整三夜两天，她在藏书阁内疯狂的找寻，未曾合过一次眼，原本煜煜生辉的动人眸子渐渐布满了血丝，还有一丝丝凝聚的绝望。
他静静的站立在藏书阁外，淡淡的哀伤，绝世而独立，亦是不曾闭过眼。
最后一夜，通天界中下了一场大暴雨，整整一夜，她在暴雨声中，翻书翻得磨破了指尖，他站在暴雨之中，任由雨水击落在身上，湿了他如墨的发丝，眸光却不曾移动分毫。
天边亮起第一丝阳光的时候，雨停了，然后旭日东升，天边挂起了彩虹。
他略微动了动，准备提醒藏书阁的她出去参加复赛，却发现脑中一眩，差点维持不住身形——身为魔法印记，他已经存在得太久。
苦笑一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开始变淡的手，心中惨然。
如果在通天界的规则之下，他的身形都无法维持，那么到了外面，他就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想到她痛苦的样子，绝尘眸子里掠过一抹痛楚，“茶儿，就算我不在了，他也一定会替我照顾你。”而后他轻轻抬手，一丝魂力从藏书阁中飘出，重新融回他开始溃散的身躯，阁中之人却因为在失魂落魄的翻书，而毫无知觉。
这一丝魂力，是当时在闯关试炼中的时候，他将自己的修为融合了一丝魂力强行打入她的体内，一直没有取出，如今他要消亡，不能连累她跟着送死。
回想那些过往，她的那些喜怒哀乐，他微微一笑，已是不枉此生。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绝尘，我找到让你永远留下来的方法了！”
举着一本薄薄的黑色古籍，一抹湖绿从藏书阁中冲了出来，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四目相对，那诀别的目光让她浑身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笑容凝固在脸上。
刺目的阳光，美丽的彩虹，他的身体渐渐变淡，变淡……
“不要！”她惶然丢开手中的书，朝他扑过去，却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摔在了地上。
“对不起，茶儿。”他不舍的闭上眼，身躯化成了晶莹的光芒，点点消失在阳光中。
“啪”一串流苏落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吸引了失神的她，她伸出手去，雪白的指尖染着凝固的血迹，将它轻轻捡起来捧在心口，再也无法压制的哭了起来。
她的爱情都才开始，就以这种方式结束，是谁在跟她开这种玩笑。
“咦，师父你怎么坐在地上，啊，还哭了，怎么回事，是不是摔痛了？”
不远处，一个很不搭调的声音响了起来，并快速朝这边移动，将弥漫悲伤活生生的全部打入她的心底，痛得她几乎无法喘息。
“师父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那群虎纹兔居然会说话，而且比我还嚣张，差点把我打了，还有啊，那些侍女侍卫居然不听我的话，说那个不知哪来的蓝眼睛的是太子，对我爱搭理不搭理的，他还真以为长了双蓝眼睛就是太子了？我还是他老子呢！师父，你说说这是个什么事啊，他们这么对待徒弟我，简直就是不给你面子啊……”
“给我闭嘴！”她声音有些嘶哑，却带着莫名的冷意，微微抬眸，浓浓的都是凌厉肃杀之意。
陈功名只觉得浑身一亮，嘴里的话戛然而止，吓得赶紧退了两步，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师父，你眼睛怎么了，跟充血了似的，别吓徒弟我啊，我胆子很小。”“聒噪！不想死就滚开，否则我杀了你！”森冷的警告一句，莫晓茶站起身来，转身朝寝宫走去，三丈之内，都是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